“我什么?”
“你和宋疏临,你们那日是约好的吧!”沐麒屏住口气,又无奈叹出。“表妹,你二人已然流言满布,不避嫌就算了还要私下见面,若被人察觉可还解释得清?”沐麒似乎想起什么,皱眉问,“莫不是你们二人……”
“表哥不必担忧,我们没什么的。”善善淡然回答,“谢你提醒。”
善善的话并没有舒展沐麒的眉心,踌躇在他俊秀的眉心越来越浓,他好似鼓足了很大的劲儿才张开口:“其实我——”
“老二,你在这儿呢!”沐麟从紫竹林里窜出来,“等你半天了,再不走国子监的大门关上咱可就回不去了。怎么着,开窍了?打算今晚随我在莳花馆过了?”
他嬉笑地勒住了沐麒的脖子,扯得他一个趔趄,他皱眉瞪了沐麟一眼。沐麟识相松开手,讨好地帮他抚平了衣襟,皮笑道:“不去不去,咱不去,咱这童子身可得守着,给你未来媳妇守着!”
沐麟没皮没脸惯了,对他的玩笑大伙习以为常。善善嗤笑了声,可转眼再瞧时沐麒不由得惊住。
沐麒脸色尴尬,从没有过的窘迫把脸都烧红了。他啪地甩开沐麟的胳膊,连声道别都没说,朝着善善摆摆手,头也没回地大步离开了。
“他这是怎么了?”沐麟呆声问。
善善看看沐麒羞愤而去的背影,轻叹了声。“二舅父说得对啊!人各有长短,麒表哥有麒表哥的缺点,你也有你的优势。”
沐麟惊讶。“我父亲还说过这话?”
善善点头。
“那他说我什么?说我长得比沐麒俊,还是我比他招人疼?一定是说我比他有气度,更有风度!”
“都不是。”
“那是什么?”
善善悠悠转向他。“你比他抗揍。”
……
“夫人,别打了。”
恭顺伯府小佛堂里,秦嬷嬷跪在角落里瑟声劝着。她很想扑上去护住小姐,可几番下来她不敢了,她的维护只会让夫人打得更狠,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念着:快说吧,说吧,别硬撑了!
可是——
“我没什么可说的。”
“啪”的一声,竹编戒尺甩在皮肉上的声音充斥了整个佛堂,那声音响亮得耳膜都快刺破了,何况是打在身上。
秦嬷嬷瑟瑟抬头,面前是慈祥敦和的佛像,不怒自威地目视着一切,而伫立一旁的伯夫人,横眉怒目,面容狰狞,像极了佛祖身边的护法神。只是此刻的她维护的不是佛祖的慈悲,而是那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从出生开始,我是吃穿用度全都给你最好的,除了宫里的公主哪个比得了你?就是瑞亲王家的郡主也比不及!为教你礼仪,我从宫里请女官,可你呢?你是怎么给我学的?你可知为了培养你姐妹几人我掏空了大半个伯府!”
“你不是也用姐姐们换了大半个伯府。”
惜言话一出口,秦嬷嬷的心又猛地揪起。果不其然又是一阵抽打声响起,她忍不住了,上前抱住了小姐。
“夫人,别打了,打坏了小姐还怎么嫁人啊!”
梁氏悬起的手顿住,脸色依旧怒不可遏。“还想嫁人!我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了,这几日就给你和鸿胪寺卿的小儿子定亲!”
惜言面无表情,然秦嬷嬷反应过来了。鸿胪寺卿家的小公子彭铭杰今年十九了,因为打小烧坏脑子,言行就像个五岁孩童。去年伯夫人带惜言拜访,在望月楼上偶遇小公子,他挟着惜言不撒手,险些没从楼上摔下去。后来彭夫人解释,道儿子是太喜欢惜言。然伯夫人哪听,打那后再不去彭府了。
“夫人,彭府小公子脑子是坏的啊!”
“脑子不坏能要她!”伯夫人指着惜言吼道,“朝廷最近和外域往来颇多,鸿胪寺卿也算皇帝身边的红人,且他长子作为鸿胪寺少卿也有取代之势,左右这鸿胪寺都跑不出彭家,你嫁入彭家也没错。”
“夫人,那小姐怎么办,她这辈子不都毁了吗。”
“那也是她自找的。”
“夫人……”
“嬷嬷不用求了。”惜言拉住秦嬷嬷。“我们姐妹几人哪个不算毁了?长姐被选入宫中,几个月都不见圣上一面,说金丝鸟都算抬举她了,人家金丝鸟还能叽喳几声博个好,她就守在监牢似的宫殿里自生自灭。二姐呢,嫁于晋王做续弦,去往西北封地,给几个比她还大的儿女做母亲,谁把她放在眼里了,想写封家书都要看人脸色。可能唯一嫁得登对的就是三姐了,三姐夫青年俊杰招人喜欢,但也太招人喜欢了,姨娘小妾外室暧昧不清的,认真算起来连圣上都要自叹不如了吧!”
惜言抬头看向母亲,嘶哑的嗓音发出几声冷笑,一字一顿道:“我不嫁!”
“啪——”梁氏戒尺都没用,抬手扇了惜言一巴掌。
梁氏气得胸口都要炸了。从得知女儿私会男人后,亦如今日的惩罚已经好几番了,可最终也没撬开她的口。她越是不说,梁氏越是好奇,好奇到底是怎样个男人能让她如此执着?
“不嫁也行。”梁氏换了副语气,盯着女儿,“那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只要门第没差得离谱,我便成全你。”
惜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可只一瞬,一瞬间她又黯淡下去。
“你是怕我不同意吗?”梁氏问,“我可以对佛祖发誓,我说到做到。”
惜言还是不应。
“你不想嫁他?”
堂上依旧寂静。
梁氏懂了。不喜欢何以私会?已到这种僵局,嫁给对方是最好的选择,她不肯点头那理由只有一个:她嫁不了。
这个男人,要么就是有妇之夫不能休妻;要么就是穷酸秀才或混迹世间的落魄浪人,总之不要提“门第”,怕是连家门都没有!
梁氏越想越气,自己怎就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这些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知道自己是问不出结果了,梁氏继续把女儿关在小佛堂。
回前院的路上经过百花园,她怎么瞧怎么生气,下令让人被这百花园拆了,连暖阁都夷成平地。
花园是能拆,可流言平不尽啊。她又想起昨天在琳琅阁陈韵说的那些话,伯府的名声若就此败坏,她是一万个不甘心。还不都因为那个姚善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就不该让女儿和她走得那么近。
梁氏突然停住脚,表情恍然,似乎想起了什么。
姚善善,宋疏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