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言趴在石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不得不说,赫连卿不愧是习武之人,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且尤其威风,怪不得赫连家在军中低位如此崇高,几十万赫连铁骑无不对赫连家忠心不二。
正想得走神,忽见他收了长剑,喘着粗气将手扣上衣襟,而后极其自然地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啊!”她当场尖叫一声,本能地捂住双眼背过身去。
“抱歉。”赫连卿连忙将上衣穿好,解释道:“我忘了你在。”
倒也真怪不得他,每日晨练时因清晨气候微凉,故而他便习惯了只穿一件上衣。待身体流了汗开始发热,他再把上衣脱下来继续练。
方才也是练着练着,便忘了温若言还在一旁,习惯性地脱了衣服。
眼下他倒没什么,可温若言的耳朵却红得滴血,又因他是自己的夫君,也不能骂他登徒子,因而只能愤愤然瞪他一眼,转身跑回了屋内。
不远处在院门口守着的小玉和何穆两人,望着院中的景象皆摇头叹气,这一个木头,一个单纯,何时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哦。
到了下昼时分,正在房里捧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的温若言,倏而听见屋外传来捶打的声响。
她推开门望去,只见赫连卿正拿着一把锤子,站在何穆扶着的梯/子上,对院中央那颗槐树树枝敲敲打打。
“你在做什么?”
闻言,他蓦地转过身来。她这才看清,原来他身前还有一根又长又粗的绳子,就挂在那树枝上,而他的敲打,便是将那根绳子固定在树枝上。
“我听小玉说,你的院子里有长平侯给你做的秋千,所以......”
温若言斜睨着眸子,猝然看向身后的小玉,后者连忙将头低得宛若一只鸵鸟似的。
哼,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下次再也不分好吃的给你了!
她嘟了嘟唇,复又看向赫连卿,嘱咐道:“那你当心点别摔下来了,我可不想成亲第二日就变成寡妇。”
“嗯,我知道了。”某人又转过身去,唇角悄然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继续对那树枝敲敲打打着。
时间在无止尽的敲打声中飞快流逝,直至日薄西山,暮色苍茫,那秋千才终于成了形。
温若言忐忑着心情坐上去,任赫连卿在身后轻轻推动,牙色的槐花因方才的动静散落一地,被她轻飘飘的裙角带着,在那青石地板上纷纷起舞。
天边是灿烂绮丽的晚霞,院里是恬静惬意的夫妻,当真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注)
“你这秋千,做得还挺结实的嘛。”她浅浅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有匠人的手艺,倒是比我爹爹做得好。”
赫连卿端立在一旁,手上时不时缓冲一下秋千的速度,“跟长平侯,还是不能比的。”
她忽地停下来,侧过身子仰头与他对视,“你这个称呼,明日可得改了。以免我爹爹听见,肯定又觉得是我无理取闹,非逼着你不许改口。”
经她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明日便是新婚夫妻回门的日子。
若说不紧张,那定然是不可能的。见岳父岳母这种事,可比突袭伏击时要紧张数倍。
这不,明日还没到呢,他便已不自觉攥紧了拳头,随即低声问道:“长平侯和长公主,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我今日好叫人买来。”
“不用,你上次送来的那些个兵器,正中我爹爹的喜好。至于我娘亲嘛,她最喜欢的就是我,不如,你把我还给她?”
温若言眉飞色舞地开着玩笑,并未注意他的沉默,侧过身去继续荡自己的秋千。
良久,身后忽而传来低沉的声音。
“不能还。”
晚风遽然拂过,吹得那头顶上的槐树沙沙作响,她侧眸转视他,“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赫连卿望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边,又道:“该用晚膳了,走吧。”
瞧着时辰是该用晚膳了,她起身拍了拍裙摆,不曾在意那句未听真切的话,与他并肩踩着一地的槐花,一同离开了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