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旭日东升,大将军府的马车已行驶至长公主府门前。
赫连卿刚刚扶下温若言,便见她提起裙摆,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进前厅。
“娘亲!”她一把拥住来迎接自己的母亲,圆嫩的小脸像猫儿似的,在长公主怀中蹭了又蹭。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你娘亲撒娇呢?”长平侯在一旁笑着戏谑道。
温若言冲他吐了吐舌头,亲昵地挽着长公主的手臂,“那又如何,我就算到了五十岁,我也是娘亲的女儿,可以撒一辈子的娇。”
二老被她这番言辞逗得眉开眼笑,而赫连卿便是在这时,踏着这满堂的欢声笑语徐徐走来。
“女婿在此见过父亲、母亲。”
他躬身作揖,神情一派端正严肃。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要见女婿的岳父是他呢。
二老颔首回礼,而后长公主便带着温若言一同回了沁棠院,留他们两位大男人单独相谈。
赫连卿头一次见老丈人,行动难免拘谨了些,但也仍然将该有的礼数做得很是周到,长平侯看在眼里也甚是欢喜。
二人一齐落座在前厅,下人上好热腾腾的新茶后,谈话便很快进入了正题。
“你同言儿这两日,相处得可还好?她可有为难你?”老丈人问道。
“父亲放心,我同言言相处得甚好,她也不曾为难我。倒是......”他垂下眼眸,暗藏几分无奈地微微勾了勾唇角,“我素来嘴笨,时常不知该如何让她开心。”
“男人嘛,嘴笨些无事。我以前还怕言儿长大后,会看上哪家只会花言巧语的公子,被惑了心去。不过幸好言儿嫁的是你,我知你们赫连家的人品,将言儿托付给你,我放心。”
闻言,赫连卿立即侧身作揖,微微颔首,“多谢父亲信任,我此生定不会辜负言言。”
“嗯,我信你。”老丈人顿了一瞬,而又叹了口气道:“不过,若是日后有不知礼数无理取闹的地方,还麻烦你多忍让着些。我和她娘亲就她这么一个女儿,难免娇惯了些,其实言儿她心思不坏,遇到矛盾你同她好好说说,她能理解的。”
“父亲放心,言言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底忽而泛起盈盈笑意,“她甚是可爱,我不曾觉得她有何无理取闹,况且,若是夫妻之间也要时刻讲究礼数的话,恐怕言言还未说什么,我便要先逾矩了。”
赫连卿这一番话真是甚得老丈人心意,他原本还担心,赫连家的家主向来只知行军打仗,不懂如何疼爱妻子,现下看来也不尽然。
他这位女婿,真是越看越发欢喜。
而就在他们二人谈得正愉快时,那边的沁棠院里却有人羞红了脸。
温若言坐在圆桌前背对着母亲,一双秀眉微微蹙起,耳朵尖红得似那傲梅一般,声音极细地嗔怪道:“娘亲!您怎么……怎么我刚一回来就问这种事啊,您就不能关心您女儿过得好不好吗?”
“你若是过得不好,一早便将情绪摆在脸上了,还用得着我问吗?”
长公主将她的身子掰回来,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又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先同娘亲坦白,你到底同他圆房没有?”
“我……还,还不曾。”她的声音如蚊呐似的,头低得就差找个洞钻进去了。
可长公主似乎仍不准备放过她,眉间一沉,不自觉便提高了声量,“还不曾?今日都是第三天了,这赫连卿……别是个不行的吧?”
“娘!”温若言慌张地站起身来,连忙将那大敞的门扇关上,继而才道:“娘亲!您别说了!不关他的事,是…是我不愿意。”
闻言,长公主也大概知晓女儿不愿意的原因,她轻轻叹气,再次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言儿啊,你听娘亲一句劝,这世间的夫妻哪来那么多因爱成亲的?我当初嫁给你父亲时也曾嫌弃过他,可现在呢,不也这么过下来了。”
“娘亲知道,你不喜欢他,更不想同他睡在一起。可言儿啊,你嫁给了他,便有责任给他们家延续香火,否则,是要遭人唾弃的你可知晓?”
温若言安静听着母亲的教诲,低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半晌,只听她轻声道:“娘亲,言儿同您说实话吧,我不打算同他生孩子。”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长公主蹭地站起,方才劝说女儿时的温柔耐心,眼下已全然不见,“哪有女子不生孩子的?你别觉得旁人那些唾沫星子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实则古往今来有多少女子的一生是被流言摧毁的!”
顿了顿,她复又坐下,尽量平缓着自己的语气,“言儿,娘亲不是在吓你,纵使皇家权势再大,也管不住百姓的嘴呀。娘亲现在还可以护着你,可娘亲能护你一生吗?你冷静想想,娘亲总归是为了你好的。”
温若言抿紧了唇,面对母亲的苦口婆心,她虽面露愧色,但眸底却是自始至终的坚定,似乎没有人能动摇她的决定,即使父母也不行。
她反过来握住母亲的手,柔声细语地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娓娓道来:“娘亲,我不是不愿意生孩子,只是我暂时…还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赫连卿他对我很好,可感情这种事,也不是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的。”
“或许我将来会喜欢他吧,也或许不会,但至少在我不曾喜欢上他之前,我不会同他生孩子,这不仅对他不公平,对孩子来说也不一定会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