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长公主再想反驳,却也找不出个理由来。
换个角度想一想,若是两个不曾相爱的人被迫有了孩子,幸运的夫妻会通过孩子感情渐深,而若是不幸的话,那这个孩子对两人来说,只会是一个用来囚禁对方的枷锁。
长公主将她捧在手心里十多年,到底是不忍心,拿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来做赌注的。
于是便只好叹了口气,沉声问道:“那你可有同赫连卿商量过?”
“说倒是说过,只是……”
“只是什么,他不同意?”
犹豫片刻,温若言终究还是将那日新婚之夜的事情,全然告知了母亲。
听完,长公主睨了她一眼嗔她胡来,接着又道:“不过,就算赫连卿答应了你的条件,这也作不得数。”
她不解,“他亲口答应的,为何作不得数?”
“傻孩子,赫连家将来是否有子嗣,哪是他赫连卿能说了算的?在大黎,皇帝都可以没有子嗣,但唯独赫连家不可以。”
话音刚落,温若言当即恍然大悟。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如长平侯所说,大黎能有如今的太平盛世,有一半的功劳要归功于一手培养出赫连铁骑的赫连家。
对于敌国来说,他们至今不敢进犯大黎国土的唯一原因,便是赫连二字。
而这些事情,皇帝和百姓比她更清楚。若是赫连家要断了香火,恐怕第一个不同意的便是她的皇帝舅舅。
再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的皇帝舅舅念在亲情一场,不插手她与赫连卿之间的事,那百姓也不能同意啊,有谁愿意眼睁睁看着这太平盛世不复存在呢?
长公主也说得没错,别看这流言蜚语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其实,言语往往是最狠毒的刀子,杀人不见血,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温若言不免心情沉重,她实在是想得太天真了,自以为他们二人的事情旁人插不得手,但若是插不得手,她又怎会嫁给他呢?
她与他之间的婚姻,不就是旁人插手的结果吗?
思及此,她只好向母亲求助,望她帮自己想出个法子来。
这门婚事长公主本就自责无法帮助女儿,眼下见她这般焦心,更是心疼不已,于是干脆抛弃自己起初的想法,心中一琢磨便出了个主意来。
“言儿,你且想一想,赫连家需要子嗣没错,可无论这子嗣是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他都是姓赫连啊。”
闻言,温若言紧蹙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您是说,让我给他纳妾?”
“正是,只不过……”长公主神色凝重,十分严肃地嘱咐道:“首先,这妾你可得好好选选,最好从京城里那些无权无势,却又小有钱财的家里选,以免那人心术不正,勾得赫连卿宠妾灭妻。”
“其次,生了孩子之后,这孩子需要过继到你膝下抚养,毕竟你才是赫连家的当家主母,可万不能被人给越俎代庖了。”
“最后,这妾得再过个半年才能纳。你与他方成亲不久,赫连卿便纳进一个妾来,传出去难免要遭人闲话。”
“我说的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温若言将头点得如小鸡啄米,原本满面愁容的一张小脸上,现下却如沐春风般笑开。
赫连卿同她留在长公主府里用了一顿午膳后方才离开,回去的路上,夫妻二人坐在马车里各怀心思。
有人在想着,今日老丈人透露给自己的,她的喜好以及她最喜欢的一件事,琢磨着回去之后抽空试一试,希望她看见时会开心。
而有人却在想着,也不知他会不会同意纳妾一事,若是不同意,那该如何让他同意呢?若是同意……
若是同意,那便证明他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便同她那花心的舅舅一样,如此之人,更不该给他生孩子了!
温若言抱臂抿唇,愤愤看向正在垂眸思考的那人,语气很是不友好地喊了一声“喂”。
他侧目望过来,静静等着她说话。
只见她犹豫了片刻,又心虚地将视线移开,支支吾吾地道:“那什么……你觉得我舅舅为人如何?譬如…譬如家庭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