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东辰以校场人多杂乱,无法专心为由,每日改在花园空地练剑。而阿漓觉得校场人多热闹,花园环境虽好,但两人练剑稍显单调。但阿漓见尔东辰言之凿凿,只好听“小师傅”所言,转移阵地…… 尔东辰果然如期所说,只是从旁点拨,断没有手把手教的福利,阿漓只好反复纠正剑招姿势。经过晨起勤学苦练,阿漓剑技虽远不及夙沙卫和尔东辰,但好歹也能连而贯之,一气呵成。阿漓也长高了一点,身姿更显英挺,走路生风,劲朗飒爽。 “阿漓,听说过几日是你生辰,送你条缚丝剑穗,一来庆你生辰,二来勉励你近日的辛苦。”尔东辰帮阿漓将冰蓝剑穗系于剑柄,继续道,“剑舞流苏看起来更飘逸,而且御敌时还可扰乱视线,亦可缠绕手上,以防长剑脱手。” “多谢,劳你费心了。”阿漓见尔东辰如此,一时感动反而不知说些什么。 “不用太感动,礼尚往来罢了。” “那你什么时候过生辰,我回礼给你。”阿漓尚记得尔东辰生辰,但却不能明言。 尔东辰眼光突然黯淡,道,“我也不知道,只把尔家捡到我那天做生辰,十月初十吧……” 尔东辰掩去眼中伤感,故作轻松道,“不提这些,我看你剑招都练得差不多了,如此重复也难长进,要不与我对几招?”说罢,便将佩剑出鞘,摆出架势。 阿漓不禁踟蹰,犹豫道,“这……” “放心,我是喂招,不会为难你。” 阿漓听到尔东辰如此说,方放下心来,亦拔出剑,学武人比剑姿势,道,“请指教。” 尔东辰出剑并不快,但依然灵动多变,阿漓来不及思索剑招,只能本能招架,想来也是熟能生巧,巧妙隔开数招。但尔东辰步步紧逼,阿漓边挡边退,只见便要踏入花池,阿漓忙用力挑开一剑,偷得空隙,迅速转身躲到一旁。 尔东辰见阿漓反应机敏,不禁面露笑意,道,“不错,尚懂得活学活用,接下来小心咯。”尔东辰一剑劈来,阿漓顺势挥剑抵挡,两柄剑“铮”的一声相碰。阿漓只觉虎口酸麻,右手一震,竟有些使不上力。 尔东辰察觉异样,连忙收剑,关切问道,“抱歉,我一时没控制住力道。还好吗?” “没事,我还没那么娇弱。”阿漓咧着嘴说道,把哲释剑收入剑鞘,甩甩震麻的右手。阿漓心想,别人对剑情意缱倦,自己这里确实卖力受伤……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回首看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神色悠然,似是来晨练一般。 “原叔,您不在校场操练他们,怎么有空来花园闲逛?”尔东辰微笑道。 “现在又不是边关不稳,哪里需要我时时盯着训练。”原非打量了一眼阿漓,继续道,“听说你在教新来的小姑娘练剑,刚才看你们对招,她悟性还不错。” “原叔,你可别夸她,刚开始的剑招简直是照猫画虎。”尔东辰说起来,似是又想到阿漓最初的窘态,不禁掩唇而笑。 阿漓暗自抚平心中怒气,故作谦逊道,“您说的是,奴婢资质愚鲁,怎么能和武学奇才的三少爷比呢?真是浪费您宝贵的时间了……” 原非也抿嘴淡笑,道,“阿漓,你虽比不过季珩,只因你练武入门晚,失了先机。而现在只为强身健体,也无需迎敌对战,一般剑术熟练掌握便可。” “多谢原叔,有时间还请您多多指点呢。”阿漓恭敬说道。 尔东辰微微撇嘴,哼道,“如此说,是嫌我武艺不如原叔,想另投名师了?” “你现在肯定不如原叔武功高强”,阿漓见到尔东辰凌厉的目光,缓缓道,“但‘弟子不必不如师’,说不定以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而我还是练好基础,先不叛别师门了。” 尔东辰被阿漓的玩笑话逗笑,打趣道,“要是你背叛师门,小心为师大义灭亲。” “我可没叫过你师傅哟,刚才只是玩笑话,可做不得数。”阿漓见时候已不早,向尔东辰和原非告辞,匆匆换衣,赶去颜艺居所…… “阿漓,听说你最近剑术精进,不妨舞来给大家看看。”颜艺又取出独幽琴。 阿漓轻挑双眉,自信道,“那就给您们小露一手。” 众人移步院中,颜艺拨动琴弦,示意阿漓开始。阿漓伴着悠悠的琴音,抻出鞘中长剑,手腕缓缓而起,挽出数个剑花,独具女儿家的柔婉。琴音渐快,阿漓也加快步伐,哲释剑上下舞动,剑穗随之飘动,剑锋划过,银光闪现,耍得酣畅淋漓,已无最初的磕绊生硬,令人刮目相看。 阿漓一套剑招舞罢,已是满额细汗,阿兰递给她手帕,但她见手帕洁白无瑕,便只用衣袖一抹,引得阿兰无奈摇头。 “果然这两个月没有白练,看来颇有成效”,颜艺转首对阿兰二人道,“阿兰、莘瑶以后如果谁敢欺负你们,叫阿漓过去给你们撑腰便好。” 阿兰顺势玩笑道:“小姐所言甚是。阿漓,以后可就麻烦你喽。” 阿漓憨笑一声,勉强道,“谁敢难为你们呐?而且夙沙府高手如云,远用不着我这种小人物……若是真需要我出手,那只能是夙沙家全在战场,不得已由我保家护眷了。” 众人正嬉笑着,夙沙府侍女领来一位少女,容貌清婉,衣饰明丽,灿若春华。阿漓识得此人,是中书令樊彧的幺女樊婧茹,自颜艺嫁入夙沙府,经常来探访颜艺,而之前在颜府时几乎未见过此人,听颜艺所说不过点头之交。樊婧茹语气总是娇柔欲滴,既令阿漓心泛鸡皮疙瘩,又让她心痒忍不住去听。 “少夫人,樊小姐来找您了。” 颜艺听罢,便让侍女退下,起身相迎道,“婧茹,谢谢你有空就来探望我,不然总如此待着也日渐倦懒了。” “哪里的话?咱们自小相识,只是以前没时间常见,现在所距也不远,常来常往才是正理。”樊婧茹信手接过阿兰的奉茶,斜眼瞟到阿漓手中佩剑,不禁秀眉微蹙,却仍嫣然道,“刚才见大家相谈甚欢,不知在聊什么,说出来让我也一同乐乐呗。” “也没什么,我这陪嫁侍女阿漓,不爱红妆,爱武装。每天如府兵一般,早起晨练,又得季珩指点剑术,武艺有所增益。刚才她随我琴音舞剑还似模似样了,看得我们赏心悦目。”颜艺娓娓道来。 樊婧茹沉吟一下,继续道,“早闻如玉的侍女‘琴舞歌’三绝,不知还有位剑术了得的丫鬟,真是令人羡慕。” “阿漓可担不起‘剑术了得’,只是粗学一二罢了。我想她们早晚是要出府嫁人的,有一技傍身总是好的。”颜艺说得体贴入微。 “如玉果真体恤下人,既然今日让我碰到阿漓拿剑,不妨再舞一次让我也见识一番吧。”樊婧茹娇滴滴的请求,让人无法拒绝。 颜艺怕阿漓一人尴尬,便让阿兰抚琴,莘玲吟歌。阿漓为不重复,舞了一套新学的剑招,本想为颜艺长长门面,却几处生涩难转,只能勉强而收,少了几分之前的轻盈,不由得面泛红云。 颜艺看完仍是浅笑依然,对樊婧茹道,“阿漓,才练两月,本想以新剑招招待贵客,可惜学艺不精,见笑了。” “无事,这已然很不容易了。很少见季珩教他人学武,她也是幸运,日后多加练习吧。”樊婧茹虽然面色如初,但语气透出少许不悦。 颜艺与樊婧茹闲聊之际,夙沙卫与尔东辰踏入院门,后面还跟着孟栖桐。樊婧茹见尔东辰进院,忙站起身,声音愈发娇媚,向三位公子一一施礼。 孟栖桐见樊婧茹剑眉稍皱,随即笑道,“樊小姐,最近南风盛行,您也是顺风而来罢。” “凤鸣,又说笑了,咱们各府都相隔不远,有风没风也不妨多多走动,你还是如小时候一般闲不住,又来叨扰季珩什么了?”樊婧茹玩笑说道。 “我和季珩从小就是众人皆知的损友,我来倒是不稀奇。我记得自前年仲瑜和季珩去烜明院求学,你就很少拜访了。想来也是,儿时玩伴不在府中,也不必枉费脚力。只是我和姐姐都在孟府,日日盼樊小姐登门,可惜……”孟栖桐说着不禁摇头叹道。 “凤鸣说哪里的玩笑话,我自是想登门拜访,但那两年我在学女红,家母让我绣‘岁寒三友’的绣品,要求甚高,稍有分心便绣错,荒废了许多时日,未得空还望包涵了。”樊婧茹解释道。 “好了,你们能来夙沙府都是蓬荜生辉,二哥是吧?”尔东辰缓和气氛道。 夙沙卫微微颔首,道,“如玉在府中也无事,樊小姐能有空来陪,多谢了。” 樊婧茹听罢,嘴角漾起笑意,有意无意的靠近尔东辰,与其攀谈起来。阿漓看到此方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少年郎…… 翌日,不仅樊婧茹如期而至,孟栖梧竟也来拜访颜艺,一时间小院变得格外热闹。阿漓看着两位迥异的美女,想到自己作为尔东辰前世长辈,自当为便宜孩儿的终身大事操操心,细细观瞧之下,樊孟二人各具风华,樊婧茹待人和善,只是偶尔犯小性儿,却无伤大雅,更显娇俏可爱,而孟栖梧容貌更胜一筹,性格也沉稳贤淑,但冷美人的特质有时令人不敢恭维,阿漓一时心中偏向樊美人…… “十月初一,咱们一起去胧月庵祈福如何?”樊婧茹提议道。 “我自是无事,不知暮息意下如何?”颜艺问向孟栖梧。 “好,我也随你们去。”孟栖梧颔首同意。 阿漓心道,三个女人一台戏,看来胧月庵祈福可以有所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