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棠有点儿懵。
萧元冽?
怎么可能?他有什么目的?
玉桂眼疾手快,把她按回床上躺着,又让梁大夫给她看诊,便催着沈江流出了房门。
“外面就劳烦沈先生了,二小姐再经不起折腾……”
过了一会儿,梁大夫出来时,顿时有些意外,“沈公子不是去截人了?”
“青玄先去了。有萧元冽在,我晚点过去。”
沈江流拂去竹杖上的泥土,细细摩挲着。
他刚才为了抱起薛棠,松开了竹杖,以至于磕出一条裂纹。
“我想问问,我的眼睛,可还能治?”
梁大夫十分惊诧,“老夫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治了?”
沈江流刚来薛府时,梁大夫就替他看过眼睛。
但是当时他心如死灰,怎么都不愿治,薛檀就没有强求。
沈江流苦笑,侧首看着窗外,仿佛要看穿蒙蒙的雨雾。
“我只是不想再做个废人。”
他想治好这双眼,替她挡去更多艰难困苦。
梁大夫似乎懂了什么。
“老夫尽力而为。”
***
京城笼罩在绵绵细雨中。
赵锺带着一队人马,不紧不慢地前往崔府。
他就是要让薛棠知道自己的动向。
这是明目张胆的要挟。
属下禀报有薛府的人手赶来,恰恰印证了他的想法。
“摄政王”有问题。
他现在要么去崔衡面前立功,要么逼着薛棠谈条件。
稳赚不赔。
一想到少女压抑着愤怒的清冷面容,赵锺心里就有些难耐。
他身边豢养了许多听话的美姬,却没有一朵带刺的花。
若是能把人收到身边,世子妃的位置,也不算亏待了她……
赵锺暗自盘算着,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前方的人却猛地停下了。
“呵。”
嗤笑声穿过雨幕飘过来,赵锺眨眨眼,脸色变得僵硬。
他看到了谁?
前方黑压压的仪仗当中,高高的肩舆上坐着个人。
他头戴玉冠,穿着金边玄底银色暗龙纹的衣袍,一手拄着玄黑色的长剑,一手撑着下巴,似在闭目养神。
赵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这样的装扮,还有这把长剑,他很久没有见过了。
或者说,整个京城都很久没见过了。
“……陛下?”
赵锺喃喃。
肩舆上的人似乎没听见这一声。在赵锺回神之前,对面的仪仗忽然齐刷刷往前半步,犹如铺天盖地的黑云。
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赵锺几乎无法呼吸。
他勉强镇定,但他的随从就不一定了。
随从们没见过这么杀气腾腾的阵仗,吓得齐齐拔刀。
“别……”
赵锺意识到不好,还没来得及制止,就见对面的刀光像雪一样卷过来。
“陛下饶命——!”
赵锺仓皇呼喊。
肩舆上的人似乎仍然没听到。
赵锺往仪仗里扑,似乎想冲到肩舆边,却很快被人架住,用刀鞘压在地上。
利刃刺入血肉发出钝响,随从们的惨叫声也很快停下来。
赵锺神色呆滞,半边脸浸在泥泞里。雨水溅起泥点子,扑得他满身都是。
他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向不远处崔府的飞檐。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却怎么都想不到还有今天。
仪仗分开了一条路,一双锦靴踏着悠悠的步子,站在他眼前。
似笑非笑的声音当头压下:“平南侯世子,你对朕拔刀?谁给你的狗胆?”
赵锺感觉像一块冰滑入咽喉,冻得他不敢辩解。
但要是认了罪名,别说是他了,整个侯府都得完蛋!
“陛下,臣没有……是臣管束不严……”
剩下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因为锦靴当头踏来,踩在他脸上。
赵锺在脚底挣扎得像一条死狗。萧元冽提着长剑,笑得很温和:“堂堂侯府世子,连手下人都管不住?”
剑鞘顶在赵锺颈边,他霎时间骇得手脚冰凉。
萧元冽手中这把是天子剑——赤霄。
就算今日他真的被斩于赤霄剑下,也没人敢替他喊冤。
赵锺心跳到了嗓子口,怕得浑身发抖,只敢呜呜地求饶。
过了一会儿,萧元冽嗤笑一声,锦靴和剑鞘都挪开了。
赵锺劫后余生,慌忙要爬起来行礼,萧元冽却拔剑就砍——
“陛下!”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