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之罪?满门抄斩?
这......怎么可能啊......
她在林家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听说这方面的事,如果林家真的要做什么,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
林家族长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唯唯诺诺,怎么敢做谋逆之事呢?
周宜宁拔腿就跑,她也不知道自己三天三夜没吃东西哪来的力气,只知道一个劲地跑向林家。
表哥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悠儿是她情同手足的姐妹。
不行,表哥和悠儿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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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宵禁,街上一片静谧,连风都是无声的。
这是周宜宁第一次发觉扬州城的夜静,以往她虽回家晚,也没见过这么安静的扬州城。
平静了许久的扬州城在三天前出了林家这么一桩大事,震撼全扬州百姓,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还有人敢出门溜达呢。
眼看着林家越来越近,周宜宁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终于她停下脚步,就站在林家大门。
红漆木高门前的灯笼暗着,大门上交叉贴着封条,里面死寂得像是没有生机。
怎么会,怎会如此!
周宜宁站在门前,泪水涌出眼眶,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就这么再也回不去了。
表哥和悠儿也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天地之大,周宜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为什么官兵不将她一同带走。
一出生,周宜宁就被父母抛弃,好歹那时候有姨母和林家收养她。
虽然林家上下都看不上她,但好在有姨母、表哥和悠儿陪着她,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听扬州城的人说三日前,京州来的那个官查出了林家的谋反之证,直接飞雁传书回京,押走了林家所有人。
兹事体大,那官严谨至极,没落下和林家有关的一个人,就连中途逃出扬州城的管家都被打了个半死,抓了回来。
周宜宁跟林家既没有血缘关系,亦然没有和家仆一样的卖身契,便不在被抓捕名单之中。
明明此事办的如此迅速,周宜宁对自己被这宽恕一事竟感到有些奇怪......
阴潮的青砖墙角,周宜宁靠坐着哭了好久,双目通红,脸蛋湿漉。
如今什么都没了,林家没了,姨母没了。
表哥和悠儿被押去了京州等待降罪,就连林家上下全族、家仆,男女老少全被押走。
整个林家,独独剩了周宜宁。
是啊,她和林家有什么关系,周宜宁是个没有家的人。
上官鸿呢?
冷静下来后,她脑中一闪,想到了上官鸿,便一路跑向感恩寺,不带喘息。
今夜的夜似乎格外的冷,走到感恩寺时,周宜宁的身子已经冻僵,脸蛋被冷风冻红,袖中的手没有知觉。
她站在感恩寺前,小小的身躯,弱小无助,骨节红涩的手抓着门环,用力叩着一下又一下。
“开门,开门。”一张嘴,冷风便灌入口中,过喉入肺腑,如寒刃乱刮。
咿呀一声,木门被打开。
开门的正是平日里打扫寺院的僧人沙弥释息。
释息看到周宜宁,眼中闪过欣喜之光,“宜宁姑娘,你没事吧?”
林家一事世人皆知,释息多日未见周宜宁来到感恩寺,本以为周宜宁已被牵连其中,没想到今日又见到她了。
“我并无大碍,楚屹呢?他现在在哪?”周宜宁忙问。
释息睁大眼睛,“三日前公子去寻你,至今未归呀,我还以为你们两个都被官兵抓去京州了。”
“什、什么?”周宜宁呆滞地站在原地,嘴里说不出话了。
楚屹也不在了,难道他在林家的时候被官兵误抓了?
“宜宁姑娘莫要太担心了,没准是公子已经回京了,不是前几日他已经给家里送去书信了吗?想必这会被家人接了回去。”释息抚慰道。
回家了吗?
周宜宁听到此番解释,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却无端冒升出一丝难过。
他走了为什么不与自己告别。
周宜宁失魂落魄道了句谢谢,缓缓转身,如牵线傀儡,目色无神。
“宜宁姑娘,你要去哪?”释息喊住她,她散乱着发丝,衣裙边摆湿泞沾泥,看着很是疲乏劳累。
释息想让她留下来喝杯热茶,歇息一刻,但周宜宁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她只说,“我要去京州。”
周宜宁要去找表哥和悠儿,要去找上官鸿,要去找给她寄信的人。
他们都不在,周宜宁觉得自己现在更没有留在扬州城的理由。
京州,这个燕朝神都,有着太多周宜宁要去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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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渐露光色,在海天一线中缓缓冒出一道红光,一面映得云雾生辉,一面漾着水层涟漪。
渡口边,楼高的大船倚岸而靠,船家趁着东曦之曜看清岸边有个小姑娘。
那姑娘一身粉蓝衣裳,衬得珍珠般莹透的白皮肤干净无暇,五官精俏,一双流光杏目水色盈盈,清亮乌黑,对上船家的目光又急急闪过。
她发髻微乱,楚楚可怜,任谁看了都是不忍心的。
“姑娘可是要搭船?”船家问了句。
“我......我没钱。”周宜宁面露窘色,脸蛋上的红色不知是被冷风冻的,还是难为情。
“上来吧,天冷,我且载你一程,无需收你分文。”船家已到中年,看到周宜宁,不禁想到了家中和她差不多年庚的闺女。
这姑娘穿着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儿,长得也是人畜无害,想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