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岚如此年轻,便是有几分胆识谋略,又如何能与移机先生相提并论。
不。
她背后也许还有人。
是谁?
孟邻?
都护?
苏苇心口一片森寒。
“夫人心里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人一惊。
“春娘,我认输,不要告诉都护,哥哥是无辜的。”
假做认输,待仔细观察后,再看情况,伺机给她致命一击,此等羞辱,必然还报。
“我当然知道苏都尉不曾参与,只是,苏夫人若坚持不肯随我前去,凭借你二人的感情,他未尝不会为了你叛主。我自然不能留着祸患。”
“好,我随你去。”
苏苇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的。
但贺岚却似乎早有预料,只是淡淡道:“夫人一室养居,身在富贵之家,容貌出众,才情过人,行事果决严密,遇乱不惊,尤擅隐忍,潜伏至今,未曾被人察觉。贺岚到此不过半年,根基不稳,未得人心。这局棋,夫人占了先手,不对自己更有信心点吗?”
信心?
苏苇抬起头,面前是贺岚那张带着洒脱笑意的年轻但气色虚弱的面孔。
令符已经不在身上,贺岚没有最重要的证据,又能拿她怎么样?
苏苇也笑了起来,心口渐渐回暖,温声道:“当然有。地牢寒冷,春娘带够衣裳了吗?”
“谢夫人关心,该带的东西自然都带了。”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是一派琴瑟和谐的景象。
贺岚转身欲走,想起苏河,吩咐一声:
“将军去议事厅门口跪着吧。治家不严,算不了大罪,只要阿耶回来看到,你照实说,我原谅你不在话下。”
“是。”
肃然应答。
听了全场的苏河心事重重抬起头来,两人已经走远了。窈窕的身影修长,落在他眼里,仿佛两个鬼魅似得。
……
地牢地表类似一座完全封闭的石山,进出只有一个大门,门口守卫森严,有护军来回巡逻,没有庐征或是都护的命令,禁止任何人出入。
贺岚现身地牢门口,一早得到吩咐的刘甫和李农已经在门口等候已久,两人正先半聊半吵着,看到贺岚和苏夫人都面露异色。
“夫人这是?”
李农上前问话,贺岚皱眉。夫人?
刘甫一把撞开李农,言语嬉笑:“苏夫人和小主好啊,须某带路吗?”
贺岚淡淡道:“不用。”
“地牢寒冷,小主要去几时,某命人备热饮等着?”
正准备前行的贺岚忽然抬眼扫过刘甫,嘴角露出几分笑意来,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问道:“请问先生身居何职?”
“小小参军,身居末尾,不敢劳小主挂念。”
看他一表人才,若不是言辞嬉笑间给人一种轻浮之感,倒也算风度俱佳。眼下他虽然身着红黑金边官服,头束玉簪。却不以为意,满面悠闲之色,和身边的一脸严肃端正李农形成了鲜明对比。
贺岚正有要事去办,眼下顾不上让他。却还是追问一声:“先生字?”
“在下司法参军刘甫,字贤。小主还没说下去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算是交易吗?
贺岚神色古怪。
但既然对方报了名字,她也不至于为了些微末节和他纠缠。彼此尊重,自然要相得益彰。
“先生乃雅士,改日再请赐教。这一去一时三刻回不来了,先生请不必挂心。”
话说完,拉了一把苏苇,贺岚匆匆下了地牢。
然而她一走,刘甫一直轻忽的神色忽而渐渐凝重,沉思片刻,竟然拔腿就跑,李农一愣,莫名其妙,却不得不赶紧去追。
“你,刘甫!你干什么?!”
李农在后面喊着。
刘甫头也不回冷声道:
“要出大事,我去找都护,你去找孟长史!”
李农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刘甫已经不见人影。
他在原地踹息一阵,一阵顿足,却也恨恨的往议事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