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三天之后，周齐随着苔丝来到了第四教区圣约翰山脉，这里是第四圣子约翰-科普空的家乡。染着绿装的绵长山脉看不到尽头，蔚蓝的天空中几朵硕大的白云正在慢悠悠地前行。苔丝把缰绳捆在了一株不知品种的参天大树上，这里是圣约翰山脉的中心，本来平缓的山路愈加崎岖，能来到这里的除了巡礼的圣女也就讨生活的苦工以及一直走在挣钱路上的投机商人。

苔丝拿出一块掉渣的干粮，顺手递给了周齐，她似乎一直没有丢下周齐不管的想法，按照她的话来说，指引迷途之人是新月的职责。

苔丝是一位真正的圣女，她的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一路上她一如既往的宁静与温柔，哪怕是粗糙的衣物以及一路的风餐露宿也没有掩盖住她的圣洁。周齐没有客气，咬着干粮默默地听着苔丝在那边讲述圣子的故事。一路上她都在孜孜不倦地讲述着关于新月与十三圣子的故事，不过却不是以一种令人厌烦的传教口吻，而更像是一种朋友间的闲谈。

或许这就是苔丝的目的。

周齐不无恶意地揣测，在不知不觉之中将新月的教义传颂出去这才是真正的传教。

言传而身教。

苔丝无时不刻都秉持着一位虔诚信徒该有的礼节。说完一小段关于圣约翰的故事之后，苔丝拿起了属于她的干粮，平静地开始用起自己的午餐。苔丝是周齐见到的第一个“食不言，餐不语”的人，每次她进餐的时候，总是静悄悄的，像一只小老鼠一般一小口一小口吃下属于自己的食物。她吃饭很快——巡礼圣女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用在一日三餐上，她们必须时刻处于赶路的状态，从一个聚集地前往另一个聚集地，时刻向人们展示着新月的信仰。

每一个巡礼圣女都是虔诚信徒的模板。

不过周齐到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新奇，他已经很少见到如此纯粹的宗教信仰了，这大概是因为出来跳的都是些智障的缘故使得他总是对这四个字保持着一种理智的疏远——不过这不妨碍他在经过庙宇的时候点株香，往有窟窿的地方扔硬币，他早已把这种行为当做是旅行观光的一环……额……难道不是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与复读机一样，是人类本能的反应，而谣言也大多来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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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齐继续吃着手中的干粮。这是在经过上一座村庄时在一个风车磨坊旁买的，这种食物用当地的方言，应该叫做“苦死我了饼”，然而在经过神奇的翻译之后，周齐所听到的是“忆苦饼”。不过确实饼如其名，它是由一系列磨坊产品的渣滓加入少许面粉作为粘合剂制成的，买这种食物的一般都是些贫穷的人。

周齐很难分清苔丝是忘了马车上的自己潜意识的去了那里，还是有意识地展示给周齐看，因为在周齐第一次吃忆苦饼时，苔丝才恍然大悟并且连连道歉。

“忆苦饼蘸着水吃味道会好上一点，真的非常抱歉。”当时他们已经踏上了离开的路，按照形成，下一个村庄将是几天之后——苔丝一次性地买了几天的粮食。

周齐早已习惯了忆苦饼的苦味，不过他还是觉得难以下咽，只有在非常饥饿的时候才会去碰它。他一点一点地用嘴唇磨着手中的干粮，看着一旁的莉莉像是失了魂一般地无意识地晃动。

“姆~！”莉莉发出了她最喜欢的一个拟声词，伸着懒腰从周齐肩膀上飞了起来。

她向周齐翘起了她小巧的大拇指。

“图罗德。”周齐收到了讯息，像是无意一般，生疏地模仿着新月世界的发音，他说话的时候对着莉莉。

对于图罗德属于新月教派周齐只是出于猜想，毕竟无论是新月还是新月女神这两个曾经在图罗德嘴中出现的词语都是属于新月教派最高的信仰。不过因为图罗德在收容区疯狂的表现，周齐很难把他认作一位正常人，以己度人他并不觉得新月世界，哪怕是新月教派的巡礼圣女会认为那个疯狂自残的图罗德是一个正常人。不过作为这两个世界间唯一的纽带，周齐必须要以此出发做出试探。

经过了近三天的倾听，在苔丝的有意教导下，莉莉终于将这个世界至少是新月教语的词汇库扩容到了她自认为可以交流的地步。

周齐小心地迈出了试探的第一步。他像是无意地对莉莉说出了“图罗德”的发音，如果苔丝因此表现出负面倾向时他也可以继续说些胡言乱语的通用语以此糊弄过去然后再将图罗德打上新月反派的标签后放在暗处调查，而如果苔丝没有什么表示，周齐也可以顺势和莉莉打闹起来就当一切无事发生。

“你刚刚似乎提到了图罗德大主教。”苔丝平和地微笑道，她的手中端着用餐结束后的洗礼茶——这似乎是新月教派的一种习惯。

苔丝一如既往地平和、宁静，很难从她身上看到什么负面的情绪。

面对着苔丝如此直截了当的话，周齐大脑飞速地进行判断——勾引套话还是真的是苔丝同僚……

“我们的村庄遭到了一群怪物的袭击，村长在临死前把村里最好的一件武器托付给了我，让我去找图罗德主教。”周齐信口胡诌起来，“他说这将是这个世界的灾难。”

周齐说着，终于拿出了他那天割破图罗德喉咙所用的图罗德的匕首，在遇到苔丝的那时起他就把它藏在了大腿后侧，并且一直装作一个习惯把手装口袋的人一样用手把匕首按住——说实话，硌得慌而且还时不时地在他的大腿上划出一道伤口，如果当笔画来数，都不知道第多少个“正”字了。

“我们，村庄，怪物。”莉莉在周齐的示意下开始翻译。

“乌拉拉！”莉莉掐着自己的脖子然后挺直地拍在了地上……这应该是死的意思……

周齐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然后莉莉又从地上飞了起来，指了指周齐拿出来的匕首，又指了指周齐，做出了一个搬运的姿势：

“图罗德！！！！”

她大声地喊道。

天呐。周齐羞愧地捂着脸，他好像看到了当年英语课堂上做口头翻译的自己，也是这么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