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骗过自己千万次,却还是在这句“事实已定,生死有命”前被彻底击溃到毫无还手之力,他知金袖楼至今已有千年之久,临江仙子是为真仙,秉持神念,三界中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哪怕褚亦棠已经寻遍了千百种还魂之法,却也还是寄希望于此,任何代价他也甘愿。
心头一口气骤然被抽走,褚亦棠死死按住虎口,浑身血液冰凉,却仍是抖着唇道:“……当真,再无法了吗?”
临江仙子略略蹙眉,似是不解其中意,又耐心重复道:
“公子,我说了,生死有命,您求此法已经无用了,不必再求。”
他垂下眼,喉间滑动,如鲠在喉,却无法吐露半分,指节绷出玉色,面色是骇人的惨白,褚亦棠凭着最后的心力,艰难起身,嘴唇青白,低声道:
“既如此,多谢仙子答疑。”
临江仙子柳眉轻蹙,但也不好多言,只好道:
“公子慢走。”
出了水亭,褚亦棠在尽头处静默站了许久,窗外漏下的光描摹侧脸,他一言不发,手指抚上腰间那枚良玉,触感温凉,却如尖刺般,痛的褚亦棠瑟缩了下,那片模糊终究无法忍耐,他背靠窗棂,顺着缓缓瘫坐在地,褚亦棠把那枚蝴蝶玉抓的好紧,眼眶生疼,被泪水浸泡的发痛,只余太过哽咽的呜咽,心痛难当。
…………
下楼时正好看见掌事狐仙在楼梯口处来回转悠,急的手背拍手心,狐狸尾巴一晃一晃的,见着褚亦棠从楼梯上下来,他三两步冲上阶前,喘息急促,额头上布满冷汗,颤声道:
“公子!小公子方才借口说要去茅房,谁知我在外面等了好半天,一推进去里面压根就没人啊!!”
褚亦棠步履一顿,随即一掌拍开面前碍事的珠帘,甩袖就往楼下去:
“怎么会不在!找过了没有?!”
掌事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慌得直吞口水:“找了,去找了!已经派人去找了!!公子且先别急,金袖楼外人进不来,小公子定还在楼里的,不多时就能找着了。”
他这话说的是好听,可金袖楼上上下下就这么大,若真是能找着也就不必此时急吼吼的来向他回话了,八成是找过一轮却根本就不见人影!
掌事随在身后,本想再脱责几句,可见褚亦棠眉眼阴沉,脸色沉到极点,只觉额前冷汗更甚,也全然无胆再开口了。
水亭内,临江仙子与面前凭空多出的小奶娃娃对视一眼,也不免错愕,她扫视着舒舒板起的一张小脸,疑惑道:
“这位……小公子,你也是来寻我的?”
舒舒口中“嗯”了一声,将令牌推至桌前,道:“我来寻人。”
临江仙子凝视桌上令牌,面上更加不解,可碍于身份又不好袒露,道:“小公子,是在拿我说笑吗?进寸心阁机会难得,莫要儿戏才好。”
舒舒双手交叠于桌沿,严肃道:“我并未儿戏,我是真有此事要寻仙子相助,此人于我非同寻常,我必要寻到他。”
临江仙子三番五次被戏弄,险些没绷住,她强颜欢笑道:
“小公子,听我一句劝,还是莫要在此处浪费时间了,寻人不难,只难在本心,时机未到,又如何找寻呢?”
她话锋一转,又道:“随你一同而来的那位此刻怕要急坏了,不告而别可要人着急啊。”
舒舒也知时间紧迫,只能追问道:“那依仙子之言,我必能寻到此人,是吗?”
临江仙子简直要骂人了,说了这么多废话,没一句听进去的,她真怕再多说一句下一刻就要有一道天雷当场劈的她魂飞魄散修为尽丧了,她深吸口气,勉力笑道:
“小公子莫急,一切皆有天命说法,此去宽心。”
舒舒被这两句话给说的云里雾里,但他怕褚亦棠再找不见他真会掀翻了金袖楼,只能跳下椅子,朝临江仙子颔首,道:
“多谢仙子,我先告辞了。”
临江仙子忍了一路,笑容牵强:
“小公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