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朝堂的岭南之地,一扇石门让危险暂时得以远离。
洞穴山壁有些潮湿,流进石缝的水“滴答,滴答”地滴落地上,发出清脆而又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洞穴之中。
洞穴很黑,靠着微弱的火把光亮也只能堪堪照亮自己的周围,光芒难以扩散出去。
连续在岭南的洞穴中前行了两日,若非是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终究从感官上确已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
这里没有白昼,有的只是永恒的黑夜。前行的隧道却依旧深不见终点,这是件好事,好在不用回头目击地狱,看着人间惨景,人人相食但这也是坏事,深彻得不见彼端的黑洞到底会通向何方?
现在唯有这个商贾欧阳老者一人可知,当所有人的命运都维系在这个陌生人身上之时,凌诺伊道长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一来这里离地面太远,谁也不知道前方即将迎接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二来他也对眼前这个领路的商贾一概不知。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唯有不停地拈着白色飘逸胡须,但触碰几次之后,却发现手中的胡须不再如以前一般,总感觉上面附着了小沙粒一般,还黏糊糊的。
他将长须往前捋,只见自己的胡须又脏又粘,原本的白色变成了灰色。为此,他不禁皱起眉头。
“老相公!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李成茂终是架不住凌诺伊眼神逼视而来的示意,他再次抛出这个问题。
一天前,他也问过,只不过那一次是出于自己的好奇,但一次,老商贾含含糊糊了几句,大概就是解释此处为历代商贾躲避强盗的暗道。
于是他也没多问,想是涉及商人营生之道,人家毕竟说出洞穴中的暗道救了自己,但这次他准备问个明白,他们已经在这洞里整整走了两日了!于是他冰冷的语气里充满了威胁。
“大人,恕老朽不敬,老朽真的不能说……”欧阳老者战战巍巍地说道。
然而李成茂对此的回应是拔出的长刀,他将长刀放在手上掂量。
“你说不说,快告诉老子,这条路到底通向何处,老子走了两日都走不完!”
身后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的理智和勇气,而前方依旧无尽的漆黑则使得李成茂逐渐变得有些疯狂和绝望。
“大人,您现在杀了我吧吧!”
赌气一般的口吻。
“您不杀我,出去我横竖也是个死呀!官府知道了定会拿我问罪!”
老商人跪倒在终年不见阳光的洞穴灰土之上,火烛闪烁在他老泪纵横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绝望。
目击此景,李成茂紧握的长刀不由得颤动。
“将军,何必如此呢!”
娇柔的声音从车辕内传出,随之是伸出的纤纤玉手,门帘被仪式般地开启。
婵娉公主汗津津的脸依旧汇聚着洞最美的光线,她在柯桑虔诚的搀扶下缓步走下车辕,凝固住了所有人的眼神。
公主的裙摆自大腿之下的部分已经不复存在,不知是逃命时的撕扯还是洞的炎热,让嫣红的长裙如今只身下仅能勉强遮盖臀部的那点促狭空间。
而汗珠则比所有人的想象都更快地到达了那里,以密布的方式,停留在公主光滑雪白的长腿和卷起袖子露出的玉臂之上。
凌诺伊亦给了公主一个悠长的凝视,却和其他兵士的想法截然不同,他虽已早知南国女人生性不羁,但真的如公主这样,身无长衣亦能大方见人的,在记忆中还是头次遇见。
“将军,欧阳老先生毕竟救了我,也救了大家。”公主温柔地说。“对老人家应该礼貌些。”
“遵命,公主殿下!”李成茂将头脸深深地藏在他俯身拜扣的阴影里。
凌诺伊知道这小子怕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地方,又不能将目光及时收回来。到时候猝不及防地吃了扎昆一刀,三皇子,他倒是终于舍得长记性了!
然而婵娉公主,身为一个女人即使身份再高贵,但是在此绝境之中,身边又围绕的大多是血气方刚九死一生的男人……
想到这里凌诺伊不禁深深地吸入洞穴之中湿热的空气,好在他看见车辕一侧的扎昆依旧像个罗汉雕塑般肃立在那里,巨人的头几乎顶着洞穴的上缘。
然而他依旧静寂地看着远方的空气,稳定安然得仿佛不似凡人,想到这个高大的黑人表情一向如此。
而他的孩子,那个叫柯桑的黑人小男孩,比之他父亲的冷漠,又有些天真的过头……
凌道长思索良久又皱起眉眼……
“老人家,请起,这位将军吓到你了吗?”
婵娉公主礼貌而关切地问欧阳老商人,责怪般地看去了李成茂一眼。
“回公主的话,小人无碍,想必是将军在洞中烦闷,一时冲动,才有如此举动的,还……还望公主莫怪!”
老商人感激地看了看公主,又惊惧地看了看依旧愤怒的李成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