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六章(1 / 1)蒲榆博霖正遭遇车厢群羊杀人事件首页

这是这个晚上最后一刻,陈派旗看着十九岁的小姑娘黄鹤坐在他身前与他对视着,陈派旗最后的一番话:“最近在我身上发生的所有,几乎所有人都在讲故事。有一种如同潮水的东西,起起落落。大多数是我不想用手托住的潮水,把它们放到我手里来,我靠十根手指头是接不住的,它们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吧。”

这是这个平淡无奇的晚上的最后一刻,黄鹤看着亲爱的派旗哥哥坐在她身前与她对视着,黄鹤最后的一番话:“这是我有一天发现的秘密,这是我最后要告诉你的秘密,这是没有谁能知道的秘密,我担心别人不信,小心翼翼地收藏着,但是不担心派旗哥哥会不信,信不信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她就是被绑架过,在前年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这么在别人看来无中生有的结论,可以这个结论是我精心总结出来的,是我一步一步计算出来的,在一个人身上发生的可能难以启齿的秘密,在我这里被偷了过来,也不让任何人发现。我能知道太多的秘密,每个人拿着烟的动作被我看到我都能识察出这个人的烟瘾有多大。白鹤在小时候被人强奸的时候,躺在医院的床上,没有人知道那是强奸,他们都以为白鹤是自己晕倒。李叔最后一个进去第一个出来,在走道上选了个看起来顺眼的位置右手杵着腰缓缓坐下去,这个位置的视线刚好能看见逼仄的病房里被挤进角落的那位主治医生,我在旁边观察,没人在意我,所有人也只是在假装关心我这个姐姐。在海都,主治医生戴着眼镜,眼睛变形很严重了,脸上没有表情,直直地站在原地,手里捧着本本子。李叔观察他的二十分钟时间里,他一共从大褂口袋里掏了两次手机,一次是接电话,一次也许是翻阅短信。李叔捡起地上的一个牛奶盒子把烟头插进了吸管口里一起塞进东西快要满出来的垃圾箱,起身第二次走进病房,再一次环视四周,把目光投向那位主治,主治在回避那种似乎要洞悉事实的目光。李叔向他走过去,稍微用余光打量了片刻那张床上的白鹤,他看出了姐姐出现的两次干呕,他也没有看出来姐姐出现的两次干呕。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后,姐姐拉着我的手,我明明已经在她的身边了,她一直扯着我往床的另一边拉,她就是想把我拉到她身边,她就是害怕我还没有站在她身边,我已经被扯得变形了,到最后她只能有气无力的告诉我她裙子下面没有穿裤子,裤子掉了,她想叫妹妹去帮她把裤子找回来。我掀起姐姐的小裙子,掰开她的双腿往里面看,我花了今后的好多认知才看懂当时的画面。也就是说在那个白鹤此生难忘的事件当中也带给了我一个毕生难忘的画面,只是在她的难忘中完全可以把被妹妹看到的那个画面忽视,也可以把被妹妹观察到的这个事情忘记,也可以把当时在场的妹妹忘记,可以把所有的没给她带来伤害的人和事忘记,记住伤害就好了,这样子才能以为那成了后来她永久性的秘密,却不知道这种秘密被泄露了,白鹤的妹妹把从本子上摘抄下来的数学公式保存着,再偷偷从白鹤那里得到了几个靠谱,或者说显而易见的数字代入进去,那些数字接近真实,在努力成长的几年中甚至还加入了自己的好多认知,才最后得出了一个让我会哭的结论,那就是姐姐当年实实在在地被人伤害到了,惨无人道,李叔没能保护到我们,甚至他连那是一种怎样的伤害都不知道——这可以作为我要离开的理由吗?我只是现在突如其来就想起来了的理由——他甚至以为这是姐姐晕倒了,所以医生给了我们好多营养片,类似于维生素一样的东西,我们都以为既然是用食品袋装在一起的那就是零食了。这是姐姐的秘密而已,而已。在她那里是秘密,她不知道我知道,她的痛苦把那时候的我忽视掉了,她的秘密现在在我这里,一直也是我的秘密。还有老板娘的秘密,我说的秘密派旗哥哥你听得懂吗?就是,作为自己铭记在心的一个东西,他们都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人记起的那个意思,就好像做了坏事的坏人以为当下做的事情是不可能被人知道的——就是这个意思不是吗,这世上确实会有不为人所知的犯罪,就好像有人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在无人区,在沙漠中,在草丛中,在很远很远的淡水海边,在红树林中,杀死了同伴,确实不会有人知道的。前年,两年前,有一天老板娘对我说,让我第二天早上五点钟的时候起床,她在那个时候会在一楼等我,她说她要告诉我一个事情,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还是,或许她的意思是要带我去哪里,去做一件什么事情还是,她就这么吩咐我了,要我五点钟起床然后下楼找她。我没多想,我也没有很奇怪,老板就经常这副德性,硬生生地在应该好好睡觉的时间敲打我和姐姐的房门,硬生生地把我们从潮湿的秋天的梦境里面拉扯出来,就为了帮他锁一下楼下的店门,因为他要早早的出去,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去海鲜批发部,他要出去,而麦象的店门又不那么方便,完全锁住的话需要从里面着手,所以这么早的时候,他就会把我们两个喊起来下去帮他锁门,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有一天老板娘吩咐我第二天这么早的时候下楼去找她的时候我习以为常,认为就是这么点事情。于是,我定了闹钟,五点的闹钟,虽说闹钟响了可我还是眯着眼睛睡了两分钟,缓了缓睡意后下楼,大概五点一十分的样子,我就下去了,在厨房看了两眼后,才知道店里面整个客厅空无一人,我没有看见老板娘,我还轻声喊了几声,没有人。前面的大门还是紧紧锁着的,可是这扇后门,朝着海的门,大敞大开。那天晚上下了雨,凌晨也在下雨,五点多钟,天发白很久了,可是阴云沉沉的,夏天会出现那种薄雨绵绵的天气很奇怪,我还有点冷,因为走到外边天台去找老板娘的时候有雾水扑到我身上来了,这样子的话就说明老板娘从后门出去了,她下到海滩上去了,我又左右观望着这一片沙地,也没有人,就远处好像出现了那个常年生活在这一块的流浪汉,一眼就能看到,一个黑点。我为我贪睡的那几分钟感到懊悔,老板娘肯定是有真的需要花心思去做的事情,才会提前一天和我打招呼,结果当下没有见到我从楼上下来她就出门了,一看天气,哇,这么让人不舒服的天气,就出门了,肯定心里在想,这么糟的天气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吧,反正大家马上就都要起床了,我就先出门吧……真的,我为我那几分钟感到生气,后来呢,从那个早晨,老板娘失踪了好几天!是真正的失踪,太可怕了,对于我来说就是太可怕了,我才晚到了那么几分钟,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她没回来我都觉得就是因为我的那几分钟老板娘才会失踪的,没有电话,没有留言,没有征兆,没有任何可触碰的线索,他妈的,气死我了,一个这么大的活人突然间不知道哪里去了,结果怎么着,不料想这么大的一个活人失踪前的最后一条线索就是和店里面的一个小姑娘约定好了时间见面,估计是有所交代,就像准备离家出走的孩子要和唯一的朋友做最后的交代一样的那种交代,结果小姑娘准时赴约却没有看到活人,那就只能让我偷偷的怪罪自己喽。后来呢,老板娘回来了,又是在一个清晨五点一十分左右,她敲响了我和姐姐的房门,姐姐起床开的门,她倒在了姐姐的怀里,把姐姐压在了地上,身上发着恶臭,臭醒了我,吓醒了我,这个活人浑身是恶伤,我和姐姐花了两个小时帮老板娘洗澡,我洗上半身,姐姐洗下半身。”

所以,最后,陈派旗听到了所有所剩无几的话,正当他艰难地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见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睡衣走下楼来。陈派旗见状便尽快地把双脚迈出麦象,黄鹤把门锁上的一瞬间,黄鹤看到了陈派旗从口袋里掏出的那只手,手上的手铐啷啷敲响。突然,黄鹤举手压门的一瞬间,手臂上的衣服滑落,陈派旗看到了黄鹤手臂上一阵刺眼的公羊纹身。陈派旗和她对视,陈派旗一惊。不知道是谁的世界里恐怕又有失望了。

“派旗哥哥,晚上说的这些对你有收获吗?”

“有的,小鹤拜拜。”

“我可是连秘密都说了。”

对啊,陈派旗想,就是连秘密都说了才显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