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树林的双标房的窗户上眺望,窗户是朝着市中心的,而不是陈派旗大多数情况下的“面海”。他好像能听到那些繁华的大街道,能看到南隆市的巨大化和巨小化的璀璨的楼房,还有楼房上的所有窗户,还有那些其实听不到却因为视线变形而剧烈运动在风中的“声音”,他没有看到是哪扇窗户的变动,那时候是什么吸收了他短暂的注意力,就像有雨的时候雨伞上突然因为转动而反射的水色月光一样,一定是这种东西给了他惊喜。陈派旗大口大口地吸着烟,认真洗漱之后——用尽全力和小心的洗漱后——把靠椅拉到空调下面坐下来吹着冷气,他不在乎自己的头痛,他全身都是酸酸痛痛的,他当晚做的一个梦里自己变成了一只热情洋溢的香皂想要黏着满大街的墙壁滑过去,到处都是香皂的味道。他睡觉的时候的那种微妙的表情犹如他这肮脏的枕头里藏有温情,它透露出了他的年轻时候给死去的情人写的情书塞在了耳朵里,尽管他当晚发着烧。他好像误认为花花在他旁侧的单人床上安静地听着他流眼泪的声音。他都已经疯了,还是在一个人最脆弱的午夜一点半的时候。
“你怎么醒来了?”黑暗中的花花说。
“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口渴。”陈派旗说。
“明天中午怎么样?退了房,我们要回去吗?”花花说。
“刚才一直在做梦,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那场景看得太久了……”陈派旗打了个哈欠再很大程度的调动了一下身体,他半夜醒来说话连口音都变了。“人真的是年纪越大做的梦越不清楚,越来越迷迷糊糊,好像是这样的,睡觉变得很不简单。”“是啊,我也觉得,以前天黑到天亮只是一眨眼,后来越来越难做到了。”“可是最近我做的梦,非常清晰。”“是吗,你都梦了什么?”“你在找话题吗?”陈派旗说。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他们可能都在等待对方说点什么去了,他们安静地听着,就像没有结束和刚刚开始的交谈一样,然后接着听着空气的身音。
“我会很想念做的一个梦,有些快感是存在在微不足道的东西里面,你做了一个梦,你把它们都忘掉了,没有线索,可是还是感到很兴奋,有得不到的东西回来过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吗,奢求,一种奢求……我好像在发烧,别说了,别说梦了,说点其它的,我很累,我也睡不着了。”
“你要不要明天去看一下医生啊?不是说你发烧了去看医生,而是,虽然对你不熟系,可是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很不舒服,生理上和心理上很受煎熬吧。”
陈派旗躲在被子里没有吭声,这个叫花花的男人说对了,他仅仅是把鞋子脱了,除此之外,身上的所有着装,全部原原本本地套在身上一起躲进了被子。在花花看来,这是有着很大的防备心理的一种行为。
“问你啊……”花花说,“为什么刚才你进来的时候要那样子敲门?”
从麦象开车两分钟到达红树林,陈派旗把车子停在该停的地方,再步入红树林大厅的时候,前台总共有两位女性工作人员,他主动的走上前去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这张身份证是在家中意识还算清晰的一个时刻特意的找出来揣在口袋里的,原原本本就是为了这一遭。陈派旗对酒店工作人员说:“登记一下就可以了,前不久有个朋友开了一个双标房,我和他住一个房间。”这样说的时候,陈派旗也顺手翻出了花花给他发的房间号,短信里面也注明了是个双标房,也注明了是个四楼房间。短信拿在前台人员眼前让她看了一眼。陈派旗眼看着自己的身份信息被录取了进去,再说:“稍微问一下,今天晚上你们这里的入住人员多吗?”
“怎么了先生?”前台人员说。
“没什么,就是了解一下,我是常住了,你们可能对我是有印象的吧。”陈派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