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蹲在门口静静听的沈平安终于平复了情绪,进屋重新加入了话题。
“是的,出于安全考虑,基本上快递和外卖都填的我的名字。只有偶尔朋友寄的一些东西会填她的名字。没想到这还有这么一层故事在里面,后来你们和阿珍相见了?”
“没有,我们确定谁是江自珍后,终于明白了一切,看她生活幸福,便歇了与她相认的心思。”
“为什么?”
“只一眼,我们就认出了她,也明白了,这笔钱的含义。同名怎么可能是巧合呢?我们见过她的,在08年的潭城的公安局里。”
在江自珍,江华柳萍的女儿,失踪几个月后,他们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怎么才几个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罐骨灰?他们接受不了,在警局大吵大闹。
“怎么就确定那个人是我的女儿呢?”他们哭着问。
还没等警察回答,休息室的门被一个瘦小的女孩子推开。
“是我告诉他们的。”
警察连忙补充道:“根据赖霖的说法,我们对比了受害者和你们的NDA,确定她是江自珍无误……”警察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这个叫赖霖的小女孩跪在了江华和柳萍面前。他们起身去扶,却被赖霖阻止了。
“对不起,我有罪,是我害死了自珍姐姐。”
休息室瞬间寂静,落针可闻。
留守的警察当即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赖霖迟迟不肯、执意要见到江华柳萍才愿意说出的真相。这傻孩子,警察无奈地叹气,却也立马通知了队长杨扶?。
“我和自珍姐姐是一起被卖到那里去的,被卖的路上,她一直很照顾我。甚至她想过帮我逃跑,可是没有成功。
然后我们到了那里被关在了一个铁房子里。小房子里面有很多人,也有一些和我一样差不多的小孩子。
每隔几天,就会有穿着白色衣服的拉走一批人,自珍姐姐告诉我那叫白大褂,我不明白。我很害怕,因为从那些人被拉走后,开始几天能听到他们痛苦的惨叫,后面几天惨叫就会慢慢少了,直到消失。这个时候,那些白大褂又会到铁房子这里来抓走几个人。
被抓走的人我再也没见到他们回来过,铁房子里的人越来越少,自珍姐姐也越来焦急和惶恐。
我每天都不敢睡觉,这个时候,自珍姐姐就会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安抚,可她明明也这么害怕。
那些白大褂从不避讳着我们讲话,可是,我听不懂;自珍姐姐倒是能听懂一些,可她不肯告诉我,总是抱着我默默地哭。
在自珍姐姐的掩护下,我很幸运的没被抓走,然后我成了铁房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小孩子。那些人不可能发现不了我了,不过也不重要了,因为剩的人不多,所有人都被抓走。
他们剃掉了我们的头发,剥下了我们的衣服,然后强迫我们走到一个味道刺鼻难闻的水池里泡着,只允许我们露着一个鼻子在水面。有一个不会水的大叔,当场被淹死,然后他们骂骂咧咧地把大叔的尸体拖走。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被吓呆了,也差一点溺水,是自珍姐姐托了我一把。
不知道泡了多久,他们终于允许我们起来。然后我们就被带到了摆满了瓶瓶罐罐和陌生仪器的房间,这个房间里最醒目的就是几个巨大的平列摆放的玻璃罐子。我突然意识到,这几个罐子,就是我们的最终归宿。
曾经有个流浪的哥哥告诫我乞讨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被抓走卖了做人体试验。当时我不懂,这一刻突然就明白了。
知道了,就不害怕了。本就一无所有的我,在铁房子里的这段时间虽然担惊受怕,可好歹能吃饱饭。死了就死了吧。
我看向自珍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可惜了,自珍姐姐那么好的人。
我又哭了,哭的很大声。
我学着曾经见过的哭丧,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为自珍姐姐,大哭一场。
他们给我们之间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一个大爷注射了红红的药水。立马,大爷蜷缩成一团,嘴里痛苦地哀嚎,却因为体弱,哀嚎的声音小小的。我本以为马上就会轮到我们了,却是没有。一堆人站在关着大爷的那个玻璃罐子前,拿着本子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他们给仅剩的一个男性,注射了同样的药水。同样的痛苦,但因为这个男生年轻强壮一些,他叫的很大声,也熬过了一天。
第一天的那个大爷,当天晚上就死了。自珍姐姐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可我还是在他们抬走尸体的时候,看到了大爷的惨状。
铁房子里的人,只剩下我和自珍姐姐和那个哥哥了。
他们先是给那个哥哥再注射了一针;然后,他们拿着另一只吸满红色药水的注射器,走向了我。
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