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急,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倒更焦急了。
宫卿也发觉卫少儿最近来府里更勤,每次都和宫卿商论霍去病的婚事。
“皇上只有五个公主,年龄倒是有合适的,可惜之前都已许了人家。鄂邑长公主嫁了太后的侄子盖侯王充,夷安公主嫁了隆虑公主的儿子昭平君,卫长公主嫁了平阳侯曹襄,诸邑和阳石都有了人家,不然我们去病比王充、曹襄也不差,更是比昭平君强不知多少。昭平君每日仗着母亲是公主,横行霸打,就是一个纨绔。那样号人都能尚公主,我们去病也就是赶得时机不对。”卫少儿道。
“能够尚公主自然是好的,可也没有多少可遗憾的。去病的性子,不是那种可以府就的,尚了公主,性子不对,闹得不愉快弄得家宅不宁也要闹心。再说你迎一个公主做媳妇,到时候你服侍她还是她服侍你。若是能生个一男半女还好,若是生不了,反而不好办。”宫卿道。
“这个倒不怕,去病已经有了嬗儿,我也不缺一个人服侍,去病的性子倒是……”说到此,卫少儿情绪有些激动,眼中带着泪花接着道:“生他时,条件苦,又是个没爹的孩子,别说养胎了,我自己都不得闲,生下来就病弱,能够长大已是不易……”卫少儿说着已是泪流不止。想她当初只是平阳侯府一个婢女,受了诱惑就一时失了足,不然她也该如姊妹一样有个更好的去处,去病也不用受那些个苦。转眼,孩子长到了一十九岁,还建了赫赫功勋,她这个为母的却也惭愧,儿子从小主意大,并不怎么听她这个母亲的,不然婚事也不至耽搁至今。
“去病是个有主意的,你看中的他也不一定就能看中。再说,老人言娶妻娶贤,我们这样人家,倒是不要太在意门第,宜室宜家,只要孩子好,列侯也好,公卿也好,都是合适的。”宫卿道。
“你说得对,我每日急得热锅上蚂蚁一样,他倒是不想着这事。倒是有好多人家有意,我一说他就不耐烦。你看何时帮我劝说一下,我看你说话他倒是会听。”卫少儿道。
“我也想着是怎样一个好姑娘才配得上我们去病,这是我们私下里说,就是比几位驸马都比下去了,只是哪里来个仙女才好。”宫卿笑道。
“仙女倒是不用,只要我们去病能同意,我如今也是不挑了,横竖了了我的心事才好,也不知可有合适的翁主。”卫少儿道。
“姊姊,这个可使不得。”宫卿急切道。
“为何?”卫少儿不解道。
“咱们这样人家,皇上最忌讳我们与外王勾连,更不要说结亲了。”宫卿道。
“当初武安侯不是迎娶燕王之女,此事还被人津津乐道了好长时间。”卫少儿道。
“太后做得,我们却做不得。”宫卿道。
经宫卿这么一点,卫少儿也明白了,那还真是遗憾。如今只能从列侯公卿中找,还要排除那些个和卫家一直不对付的人家。
卫少儿走时还是一副心事未除的样子,宫卿看着,忽然觉得也该给伉儿找一门亲事了。
送夏迎秋,天气渐凉。霍去病的亲事没有商定,倒是迎来了一个大差事,浑邪王、休屠王摔四万人马来降。
皇上一听大喜,召集朝臣商议。
丞相公孙弘已离世,如今做丞相的是乐安侯李蔡,李广的堂兄。李蔡虽做了丞相,但是人的存在感并不高,在朝中的威望甚至不如李广。世人都叹真英雄不得封侯,匹夫倒不仅封侯且位至三公。李蔡听人议论,只是微微凝眉,心到匹夫们只不过是羡慕嫉妒他而已。
毫无存在感的李蔡首先庆贺皇上,马屁话说了一堆,什么皇上神武,得降四夷之类的话,皇上听着还算受用,也没怪他多嘴说废话。
“受降如受敌,不可不备也。”卫青道。
皇上正在兴头上的热忱被泼了半瓢冷水,但皇上也不得不承认卫青这冷水泼得有道理,所谓兵不厌诈,不能高兴得太早。
商议后,皇上派霍去病带兵迎降,卫青黯然后退。
“浑邪王、休屠王为何来降?”皇上问。
“二王统治匈奴西部区域,连续被我斩杀两次,所失甚多,单于极不满,二王惧怕单于降罪,便来投降。”霍去病道。
霍去病两次出兵河西走廊,共杀敌四万余人。单于对丢失如此多人马的浑邪王、休屠王极为不满,要召回杀掉。二王恐被杀害,谋划着要降汉。
霍去病率一万人迎降。到边塞,果然如卫青所言,休屠王后悔,士卒也多有不愿降。两军相望,匈奴军中有不愿降者策马逃走,霍去病带人驰马将逃亡者全部斩杀,共杀了八千多人。于是迎浑邪王率领的四万人归汉,其中包括休屠王王子,即日后的金日殚。
霍去病迎降有功,加封一千七百户。至此,霍去病封地数量与卫青等同。
匈奴四万人归汉,该作何处置,朝中意见颇不同。虽已封浑邪王为万户侯,其下裨王四人为列侯,也赏赐众人数十巨万,可这四万人要吃喝生活,不能总要朝廷供给。
丞相李蔡道:“微臣以为匈奴四万人,人数众多,既要给予妥善安置,又要防止聚众反叛,要谨慎处置。”
皇上听着李丞相这正确的废话,瞄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御史大夫张汤道:“欲防其反叛,莫若分散置之于汉人之间,使其聚不起来,则无从反。”
郎中令李广道:“匈奴人狡诈,应令其在汉军看守下劳作苦役。”
老臣汲黯道:“此次归降,皇上令长安令征集两万马匹迎降,长安令分摊到人头上,市民不愿出马,因藏匿马匹被砍头者五百余人。我大汉每年死伤无数,花费巨资攻打匈奴,愚以为陛下得胡人投降,将使之为天下奴仆。不想今日虚府库供养,还要使良民侍奉,如此,我们如何对得起那些为国牺牲的兵士和家人?”
皇上沉吟许久道:“我好久没听到汲黯妄论,今日又开始胡说八道了。”群臣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汲黯则面不改色道:“臣是胡说八道,陛下纵使不让匈奴人为天下奴仆,也不能‘庇其叶而伤其枝’,大汉的子民才是陛下的子民。”
皇上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来归降,便都是我的子民,务要妥善安置,骠骑将军,你说!”
霍去病道:“往者,迁十万人筑朔方城,虽如此,河南之地仍地广人稀,臣建议将归降者分置边塞五郡,教其屯田耕织,因其俗设官辖之。如今河西走廊空无匈奴人,可设郡县,徙边民屯田驻守。”
皇上看了卫青一眼,卫青自岿然不动,仍无要说话的意思,便直接道:“大将军?”
卫青缓缓道:“微臣附议骠骑将军。”
群臣皆认为卫青过于从阿了,连皇上也以为卫青这是服软了,只有卫青知道,他确实以为霍去病的建议不错,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处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