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阔是家里第二个儿子，赵丹阔的哥哥不到五岁就因发热死了，当时赵丹阔三岁，他不明不白的跟着父亲母亲瞎哭一气后，就着母亲的手臂睡着了，醒来后，发现哥哥再也没回来跟自己玩了，才开始有一些难过。

霁县山后有一条河被称为霁河。霁河水势凶恶，两旁山势险峻，野兽毒蛇出没，莫说村民不敢靠近，即使经验丰富的猎人追捕猎物，一般也都尽量避开。

可霁县选拔里有司的方式很特别，应征者到霁河里，捞出十块石头，带回理堂，就算通过了考核。这种石头叫做霁石，霁石只出现在霁县这一段最险峻的河道中，这种石头很特别，黄白色中缠绕着鲜红絮状，宛若鲜红的血液滴入麦汤后，瞬间冻结并被敲碎。

在理堂院子中，由霁石堆起来的理堆已高达丈余，上小下大。大雨过后，看起来就像一个一直流血的谷堆。理堆前立有高碑，上面写着十六个篆书大字：勿忘先祖，保护乡民，高悬明镜，守正不阿。所有通过考核的应征者，要在理堆前将戒风棍举国头顶，大声读出这十六个字，方能正式成为霁县里有司。

理堆里，有十块霁石是赵丹阔捞回来的，为此，十九岁的他丢了两根手指，一个脚趾和半只眼睛，所以，里有司赵丹阔总只能斜着眼看东西。

赵丹阔十二岁时，父亲被发疯的耕牛用锋利的牛角挑开了肚子，肠子肚子漏了出来，他慌忙把能塞的塞进肚皮里，塞不进去的就捧在手里，奋命往田埂奔去，可刚跑了两步，就栽倒在烂稀泥里。当被老乡拖出烂泥时，他的双手仍高高托举着自己的肠子，而上面几乎没有沾到稀泥。赵丹阔的父亲，以一个五体投地般献祭自己肠子的方式死了。赵丹阔母亲又哭了，但赵丹阔不在母亲臂弯里了。

死了父亲的赵丹阔把疯牛紧紧栓在三四棵柳树上。他抡起胳膊粗的木棍砸向牛头，砸断了木棍，就用石头砸，期间休息了三四次，牛头终于变成和父亲身上一模一样的烂稀泥。

牛可以耕地，而人只会吃粮。在霁县，比之人命，牛命更可贵。理堂派出了两个里有司，把十二岁的赵丹阔打得只剩半口气，以示格外开恩。当天夜里，理堂里风声笑语，里有司们大口嚼着赵丹阔家的牛肉，举杯换盏，一直闹到第二天早上。

赵丹阔病了，也是发热，母亲再次一次哭了，赵丹阔这次躺在母亲手臂上了。县里郎中给赵丹阔清理了外伤，接上了腿骨，还留下一大包药，叹了声气走了，却没收赵家一个铜板。赵丹阔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