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丹阔能下地了,迈着趔趔趄趄的脚步走到院子。天空无云,太阳很大,黄土烫脚,柳枝静垂。他蹲下去用力试了试,没能把地上的石磨盘移动一丝一毫,而自己却累得坐在黄土上,喘着粗气。缓了好久,他又试了一次,除了脸上血色更甚,太阳穴青筋更突出,喘息声更大,其他什么都没变。母亲坐在屋檐下,远远看着儿子。太阳下山了,赵丹阔如一堆抹布一样,胡乱瘫软在地上,石磨盘还是没挪动分毫。
一周后,赵丹阔把石磨盘翻了个面;一年后,赵丹阔爬过了村里的所有树,两年后,赵丹阔可以用石子打死五十步开外的麻雀;三年后,赵丹阔和县里几乎所有的混混打过架。
赵丹阔打了很多架,有输有赢,但后来没人敢和他打了,到不是说没人打得过他,而是没人愿意跟这个不要命的疯子拼命。自此,赵丹阔成了霁县里一个不怎么能打的知名混子。
赵丹阔光着上半身,甩着瘦弱的膀子,随手拿走摊上的蒸糕、包子、水果,他自己辩称,这不是抢,也不是偷,只是借。他严格遵循自己的原则,每次赶集,只拿走一样,绝不多拿。由于损失不大,摊主每次也仅仅对着赵丹阔的背影无声的动动嘴皮,看起来好像是在咒骂。
十九岁,是参选里有司的最小年龄,赵丹阔十九岁了,他要去霁河里捞石头。就像当年父亲死去的时候一样,母亲一次哭了,因为去年在霁河消失了三个应征者。
赵丹阔果真带着石头回来了,赵丹阔举着黑棍子,面对理堆读了十六个字。
自此,邻居们见到赵丹阔母亲,再不敢露出任何半点以往常见的鄙夷之色。蒸糕王甚至还专程上门送来蒸糕,笑嘻嘻的向母亲说,当年就看出来赵丹阔不一般,一定前途无量,并表示以后每周都送蒸糕来,不用劳烦赵丹阔上街去拿了。
赵丹阔戴上了四方镶金黑帽,腰间别上了黑黢黢的戒风棍。他不再是死了爹的赵丹阔,而是里有司赵丹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