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的保镖收入高,同样要求也高。不仅有实战经验,更有紧急救护知识,因训练有素,才能在撞击发生的下一秒,就当机立断地脚踩油门,将横在面前的车子撞开,否则,按照刘益民当时的发疯程度,说不定,就是打算直直地将张雅颂压到路的一边,彻底置她于死地……
想想真是后怕……
她听完,尚且觉得又怕又惧,不知道张父张母知道后,又会是怎样的情形。而且,这个事情,说到底,和费扬,关系重大。
如今看他主动担起这个事,她便识趣地给他留点空间。毕竟这个事,她横在中间,为谁说话都不是。
十分钟后,骆琳手里拿着两支矿泉水,远远地走了回来,看到费扬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手里的电话还在耳旁,嘴里不住地说些什么。
还没完全走近,她就听到了,他懊恼地对着手机里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如是,她放慢了脚步,从侧旁的过道拐了出去,重新又绕了一圈。
待到骆琳重新回到急救室外,费扬并没有抬头看她,但她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已被愧疚打得,体无完肤。
她静悄悄走近,又静悄悄坐下,不发一语地递给他水瓶子。
他没有接。
她便将水放在他身侧,自己轻轻地打开手里的那一瓶,浅浅喝了两口,又静静地,倚靠着长椅而坐。
二人全程无话,连喝水、拧盖子的声音也极细微,她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暗处的怪物似的。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了幽幽的一句:“这件事,我是不是错了?”
“啊?”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些年他稳坐太华掌权人的身份,何曾主动说自己错过?
她想了想,说:“你没有错,对付人渣从来就不该谈心事手软,就该用雷霆手段!要我说,错就错在没早点把他赶出海市,要不然,怎么会有后来的事,后来的受害者呢?这种人,明明自己有错在先,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打压,他以为全天下都要让着他这种恶人呢!跟这种人,就没办法讲道理,他要是有道德的话,就不会祸害那么多人了!狗东西!希望他这次千万别死!最好是全身瘫痪后只剩个脑子,要还能看还能吃,就是不能动不能说!让他死了,白便宜他了!就要他生不如死!我倒想看看,他这些年干的这些肮脏事那么多,他的老婆孩子还能好好伺候他吗?哼!”
她一说完,自己先意识到失言了,原本只是想着疏导疏导费扬的,却没想到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上头,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都统统说了出来。
“他当然该死,在他身上割一千刀一万刀,我都觉得不解恨!”他的恨,在这一刻,咬牙切齿。
“对!就不该让医生救他,就该在他身上一刀刀地割肉放血!该死的狗东西!”
要不是保镖反应快,现在的张雅颂,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里面被抢救呢……
可是,刘益民的车子也被撞飞在当场,前去的救护车,把同样深受重伤、失去意识的人渣也送到了医院,此刻,应该在另一边抢救着吧。
可,谁关心他的死活?!
救得回来,她也要跟着费扬好好折磨他,就是让他进监狱了,也要让里面的人好好地,“照顾照顾”他!
要是救不回来,那整好,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她正越想越气的当头,费扬忽然又说:“他该死,我也该死……”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思忖了片刻:“这怎么能怪你?”
“雅颂妈妈说的没错,自从她和我在一起后,就……”他声音沙哑,早已说不下去了。
他的双手支撑起深埋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佝偻着的背,却分明告诉你,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
一时间,骆琳也不知,该搜寻什么言辞来劝慰。他的只言片语里,已经透露出张雅颂爸妈的态度了。
独生女生死未卜,远在几百公里外的父母,正星夜兼程地往这里赶着。这个,他们一路以来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如果在今夜永辞人世,这可叫两老如何是好?
她跟着张雅颂那么多年,清楚知道两老都是低调谦逊,又安分守己、教养极好的知识分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想而知……
她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他们情愿自己的女儿,平淡却平安地过完这一生,总也比,牵扯进大家族之间的利益纷扰里,随时有性命之忧,要好吧?
“如果,”他的脸仍深埋在双臂间,话音听着,更像是在自己无尽懊恼的愁海里,自言自语。
骆琳闻言转头,只听到他呓语般的低低一句:“她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此刻,手术灯忽然熄灭。
骆琳当即抬头。
听到动静的费扬,立马站了起来。
急救室的门被缓缓打开,费扬第一个冲了上去,抓住第一个出来的医护就问:“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