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给我绑这个东西干什么?大石头呢?而且这里是哪里?我的床呢?我为什么会睡在鸟窝里啊?是不是食人鸟把我们从玲珑观里偷出来了,让大石头来,把食人鸟砍光光……”
“大石头又偷偷去哭了吧!”八咫也醒了,凑到两人面前,看见梁七在给梁钦彤绑东西,他伸出双手来,说:“也给我绑一个,我也要。”
“没有你的份,走开。”梁钦彤推开把八咫。
“大石头……”梁七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委婉地告诉两个小孩昨天晚上她看见的一切,想起徐云山与她说的最大的愿望,她道:“他回家了。”
“我们也要回家。昨天大石头和我们说了,今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梁钦彤举起手上的剑柄,向怒着一张脸的八咫炫耀做鬼脸。
八咫左找右找,找了一根枯死的藤,捡起来走到鸟巢边,递给梁七,说:“姐姐帮我绑这个……”
刚拿过那根藤,外面便响起轰然一声,观中三个人都随着地动离地,重新回到地面之后,梁七下意识两手抓住鸟巢边缘,大乌鸦振动翅膀,张开移到几人头顶,就是在这时,玲珑观的上方,被不知名东西扫去,霎时,整个玲珑观内部暴露在青天之下。
抖落落石残骸,乌鸦收起翅膀。
三个小孩抬起头,看见观外站着一个人身蛇尾的双头巨人。
巨人两颗头皆怒目而视前方,瞥见观中有三个小人时,她弯下腰来,黄色的蛇形的瞳孔唰地朝她们放大。
“这里有三个小人。”
“都带回去吧。”
“先把眼下事情都解决了。”
巨人把身子撤远,梁钦彤与八咫两个抱在一起,呆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巨人离去,梁七心神激荡,转身,突然咳了一声,五脏六腑火烧似的疼。她好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瞥了一眼两个小孩,梁钦彤在这时发现她的不对劲,忙过来问她怎么了。
她倒是摇头,抹了一把脸,什么也没有,脑子里的错觉开始加剧,她看见面前的两人也是七窍流血,睁大眼睛,才发觉是错觉,她跟梁钦彤说:“你们待在这里,十一把这个剑柄留在这里,一定是有用的,不要弄丢。”
“姐姐!你要去哪?”梁钦彤抱着八咫,惊慌不安问那走向后院的梁七道。
只是看样子梁七并未听清楚梁钦彤说了什么,
恍然发觉又流了鼻血,梁七转过身擦去,先前没见到血,如今血不断地流,仰着头等了一会儿,她便钻进了那藏着毒虫毒蛇的后院草丛。
鸟巢旁的乌鸦振翅,掉落许多羽毛在鸟窝中,接着,它便走向后院。嘶哑的鸣叫声让梁七回头,看见那只乌鸦的五瓣脸显现出来,并且卷起一条蛇,瞬间吞入腹中,她笑了起来,给乌鸦竖起了拇指,也不管它看不看得见,看不看得懂。“桃花树下,败者剑冢。”她走到桃花树下,看见桃花树黑色干枯的枝干上写着此八字。这就是,徐云山与她说的,当年吕秋意与他埋剑之地。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毫不犹豫蹲下身开始挖土。
身后的乌鸦速度很快,一下便把草丛中所有生物吃了个干净,它走到梁七面前,看着她徒手挖土,直挖到手指都无法伸直,见血了便停一下,拿到怀里揉揉。她眼含着泪,心里想的是她一定要替王十一找一把剑交给她。乌鸦在旁歪头,随即低头把梁七的手拱开,那五瓣脸看着狼狈不已的小姑娘,又变回了乌鸦的模样。叫唤了两声,乌鸦啄下身上一根翎羽,插在梁七头上,接着,便化作一股黑气钻入地下。
后院中,茂盛的草丛干枯死去,弯腰之后,又渐渐直立,然后变成了一把把竖立的剑,草丛变剑丛,而枯死的桃花树瞬间飞出了玲珑观,爆裂开,里面飘洒而下的全是呜鸣的鬼魂,喊着“徐云山,吕秋意”两个的名字,它们只见了一下阳光,就化作了点点白灰,落下时,梁七恍然间看见了雪。
见得诸多锈剑,一股湿锈之味钻入鼻中,找了稍微能看的一把剑,梁七便拿着剑,不顾梁钦彤与八咫的呼唤,也不顾外面妖物,更不顾那与人头蛇身的妖怪打斗的昭师,在这危险之际将剑送去给王十一。
“阿七!你来这做什么!我说了你要休息!你……你哪来的剑……”这剑虽是锈的,可是王十一也能感受到这剑不是凡品,在此剑生锈绿之前,它必定有一个修士主人。
王十一欲责怪梁七不看场合,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还未多说两句,见得梁七眼睛红了,她却又慌道:“我不说你了,不说了。你又流血了,你快回去,躲回玲珑观去。你弟弟与八咫还在里面,你别随我在这。把剑给我,你快回去。”
将剑拿过,收好法器,王十一感觉自己的灵力终于回到身上,替梁七开了回去的路,王十一挡在玲珑观门前,抬头看与遂越之女打斗的师父,不懂为何遂越之女不分青红皂白攻击她们。
昭师身后长泪剑阵,次次皆出百剑,或击向地上妖物,或击向遂越之女鳞甲。只是遂越之女鳞甲实在太厚,剑每去,都是没有作用。与遂越之女的交手,让昭师不知这世上有什么可以让这一族濒临灭族的。
“妖邪!”那巨人摆动蛇尾,把地上靠近她的妖物扫上天去,手上天丝砂金袋开启,那些妖物尽数被吸了进去。“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徐云山在何处?天星珠在何处?”
其两颗头,四双眼睛,齐齐看向昭师。
“想要我告诉你,做梦!”昭师身后剑阵又出数百把剑,剑光纷繁,也不过是稍微闪了遂越之女的眼睛。
见昭师还是不肯说出真相,遂越之女大怒,两颗头上头发尽数变成青色,她空出右手,变出一柄银戟,身侧,天丝砂金袋幻作巨型,漂浮在空中,其自动开启,将地上妖物吸进其中。
遂越之女将银戟指向昭师,道:“昭师,尔目中无人,无视吾之审讯,又妄想将天星珠据为己有,云山囚牢已破,天星珠须回南溪净化销毁,此等异世之物,此世之人不得拥有!”
昭师惊讶于遂越之女认识她,又怒火于遂越之女所说,她将长泪执在手中,指向遂越之女,道:“徐云山死后变成怪物时你怎么不来,如今来了便想要天星珠,这里被放出的妖物,哪个不是冲天星珠来的,你说拿回去销毁,笑话!”
话音刚落,昭师持剑冲上,遂越之女亦举起银戟,与昭师缠斗。
发现身边妖物减少,王十一又见昭师遭遂越之女银戟刺进心口,打落在地,口吐鲜血,不得思考,她便也转战上去,扛住遂越之女银戟。
看见从左边冲出来的小人,遂越之女收回银戟道:“小人,闪开!”
便是这一收,王十一一跃,跳上银戟,顺着银戟奔上,遂越之女皱眉,呼出一口气,这一口气犹如狂风,将王十一蓦然吹落,紧接着,银戟尾部打向王十一,王十一御剑躲避开来,掐剑诀道:“吾心澄明,借剑一气。无主之剑,听吾宣召。剑阵,结!”
梁七见得玲珑观后院所有剑忽然嗡嗡作响,接着便全都飞了出去,她心里担忧,看向梁钦彤和八咫,只能默默祈祷着。
锈剑御气结,剑阵困蛟龙。变化十九种,为首是“结饵”。
“蛟龙锈剑阵。”昭师心下一惊,这不是当年霍自在的招数吗?紫翼阁中的书,她看过了……
只是王十一尚不能使出其其他变化,只到第三种变化“抛钓”,御剑之人便遭遂越之女扫尾,所有锈剑断裂,并且掉落在地,王十一本人也被甩向悬崖,却又被遂越之女丢出的藤蔓缠住,整个人吊在悬崖下,吹着冷风,看着远处的连绵青山,整个人都懵了。
遂越之女道:“小人,别添乱。”
她转身,昭师已站了起来。
昭师向来连发丝都是梳得一丝不苟的模样,如今发冠歪斜,头发散落,法衣残破,血污不断。昭师歪头吐了一口血水,把发冠扯下丢弃,她将头发整理好,拿出一条绣着她名字的手帕系上头上,防止头发散落。她脑中的画面在迅速转变,直到定格在对面人拿着铜镜,看着自己双颊红艳的圆色胭脂上。轻唤长泪,长泪又回了手中,昭师抬眼看向遂越之女,只轻轻一抬下巴,遂越之女就知这是继续的意思。
举起银戟,遂越之女想要在此杀了昭师,只是空气中的波动让遂越之女停下动作,抬起了头,她看见远方从人族城镇赶过来的穿着穿阴阳袍的修士成百上千。
“修士太多了。”右边的头说道。
说罢,遂越之女转身向身后玲珑观中,掳走了躲避中的梁七三人,遂越之女看向昭师,昭师的表情没有变化,“你想杀便杀了她们吧,她们与我毫无关系。”
遂越之女看向悬崖的方向,昭师眯眼,在遂越之女朝悬崖方向窜去时,长泪御风而去,扎向遂越之女左边头的眼睛,只听遂越之女惨叫一声,身后蛇尾上摇下摆,在云山存留了几百年的玲珑观,在巨大蛇尾的扫荡下,轰然倒塌!
激起的尘雾之中,昭师只能看见青色蛇尾,眨眼消失不见。
再看,遂越之女已经钻进了茂密的山林之中。那些绿色又茂盛的绿色给予了她遮挡,很快,昭师便再也看不见遂越之女的身影了。
“昭师!天星珠吾取走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吾不取你性命,来日你亦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听见此话,昭师赶紧去找身上的天星珠,果然,身上的天星珠早就没了!
混账!昭师将长泪插在地上,看见天丝砂金袋还在运作,她大为光火,抬手一指,长泪向其疾速而去。
遂越之女的声音还在回荡,昭师看着长泪剑接回王十一,那姗姗来迟的阴阳道修士,亦纷纷缓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