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落雨,道路泥泞。
借了一身蓑衣,却将刀露在外面,尽管被雨水迷了双眼,叶尘还是找到了孟家所在。
“站了一天了,你在等谁?”
“青州司户参军,孟浩然。”
“且要等了。”
“出远门了?”
“东仓遭了水,几宿没回来了。”
“你怎知?”
“我是她娘。”
“可还有家人?”
“没咯,前些年闹匪患,全没了。”
“如今却不闹了?”
“折了多少性命,才将那匪人全拿了送京。”
“此地可有叛军?”
“啥?叛军?可不敢胡说。”
“没有叛军,又如何平叛?”
“你在说什么?”
“无事,雨急,大娘回屋里歇歇吧。”
“你若去东仓,寻着我儿,叫他勿念,家中安好,不要误了差事。”
“我记下了。”
叶尘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水,贴在门旁,小声说道:“这场雨可能有些久,且要等了。”
“无事,有个念想,就好等了。”
孟母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门关上,却没有上闩。
青州东仓,人头攒动,物件进出,井井有条。
“孟参军,有人找,就在路边廊下。”
“不急,落了班再说。”
“那人背了一把刀。”
“依我所言,休要慌乱,摸黑之前,定要将物件全数搬出,仔细堆放,莫再遭了水。”
“我陪参军一起去。”
“荒唐,何事轻重,你岂不知?”
路边廊下,雨水落了一地。
“你找我?”
“天辰二年,青州司户参军孟浩然,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平叛大败,损失无数,当诛。”
“无稽之谈,天辰二年,匪患横行,州府上下,一心除匪,历时五月有余,青州子弟损失无数,否则岂有今日之安宁?”
“可有证明?”
“你是何人?”
“可识得此物?”叶尘从怀中掏出青花令,用衣袖仔细擦了又擦。
“原来如此。”
“可有话说?”
“算了,这雨且下着呢,说什么能止得了啊?”
“就在此处?”
孟浩然回首看了一眼忙碌的东仓,又抬头看了看连绵不止的雨水。
“廊下正好躲雨,给我让个空。”
叶尘将身子一侧,为孟浩然让出一个位置。
“行了,动手吧,这该死的雨,我可受够了。”
“孟母让我带话。”
“你去了我家?”
“去了,孟母让你勿念,家中安好,莫要误了差事。”
“唉,倒是苦了家母。”
“可需要我带话?”
“你可真磨叽。早春时节连日雨,最是人间离别时。”
叶尘从廊下走出,摘下斗笠,也仰面盯着青州的雨水,好好看了一眼。
廊下淌出汩汩血水,汇入青州的路上,从东仓门口匆匆流过。
门外一声惊雷,青花楼里的油灯突然晃了一下。
“惊蛰了,吃颗梨吧,花姐。”
“以为他真能赶回来。”花姐将一袋金子随手丢进箱子里,拿铜锁仔细锁了。
“孟浩然行伍出身,身手不错,那小子怕不是折在青州了。”
“我看他不像个短命鬼。”花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叶尘离了东仓,又去看了一眼孟母。
“可寻着了?”
“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