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沛和狸媪匆忙把徐焱从灰烬中扯出来,虽然自己也是灰头土脸,但两人还是有限帮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典沛擦着眼泪,把脸抹得像一只斑斓大虎。他欣喜道:“子明啊……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子明可还认得我等?我是仲德!典沛!这个是狸媪,是你义母,身上能掏出个大狸来……对了!阿箬!你可记得阿箬?!”
徐焱看着典沛,眼神清澈如太学弟子:“嗯!我好像记得!若有一块马蹄金提醒,我便记得更清楚!”
典沛愣了愣,一掌拍在徐焱肩上,气笑道:“你分明什么都想起来了!又想讹诈我!”
狸媪也笑眯眯把徐焱的兵器递上,问:“此番你倒是心智恢复神速,何耶?”
徐焱收好兵器,正色道:“我亦不知,此番不是恢复神速,而是根本就没有忘掉任何事,连与那粪尿星君死斗时,裂皮碎肉的痛都记得……”
说到这里,徐焱脸上闪过瞬息的恐惧,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他记得实在是太清楚,不仅是皮肉的痛楚,还有亲见邪祟那庞然之貌时,深入骨髓的恐惧。
“且不说这些,路都尉呢?”
三人赶紧四处寻觅,在灰堆里翻捡。典沛瞥见一只焦黑的手伸在灰外,忙弯腰去拉扯,可一用力却猛地仰躺进柔软的灰堆中,手中仅握着一只焦黑断臂。
“路都尉!”徐焱惊呼。
三人急急把灰堆刨开,各自都找到几截四分五裂的尸体。可当他们看见尸体外未燃尽的素色长袍碎片,还有尸体胸口那个人头大小的孔洞时,才反应过来这是许昭的尸体,便厌弃地扔到一旁。
“这肥奴,终究如路都尉所言,焚身裂体死无全尸!”典沛唾骂。
狸媪点头:“他既自言与那星霓神君一体,神君燃光飞升,他这凡夫之体自然燃裂,只可恨终究没让那星君一起寂灭。先不说这些,还是抓紧找路都尉……”
徐焱问:“这茫茫夜色我二人仅能见自己五指,狸媪感官之力超绝,可否看见或嗅出路都尉所在?”
狸媪摇头道:“四周茫茫灰烬,看得我眼花。且到处都是一股火燎的怪味,实是闻不出来……”
三人只好凭着之前的记忆,往那处水潭走去。及至水潭旧址,果然脚下有些泥泞潮湿,三人又伏身一点点摸索起来。
徐焱一边摸索,一边吹着陶哨,生怕三人走散。摸着摸着,他手指突然触到灰下有一硬物,细细一捏感觉正是碎星弩。
他伸手去拎弩弓,不料手中一沉,就见碎星弩下,还有两只牢牢抓握的焦黑手臂。
徐焱心中一阵激动,想要大喊二人,却忘了口中含哨,直吹出一阵如哄小儿便溺的锐音。他急忙掏出哨子,两旁转头大喊:“找到了!路都尉找到了!”
其余两人循音赶来,狸媪瞪大眼睛上下一扫,也认出此番确是路忠路都尉。
徐焱把手移到路忠口鼻处,又按了按其颈侧,激动道:“还活着!狸媪!可有法子……”
“知了知了,看阿母的!不过路都尉伤的太重,也只能是暂且吊命了……”
狸媪说罢,掏出一粒赤红丹丸,对着路忠嘴轻轻捏开,几滴散发着芳草清新的蜜露流进路忠嘴里,路忠瞬间喉头涌动。
狸媪又趁势把丹丸捏碎,一起扔进路忠嘴里。路忠把丹丸咀嚼吞下,呼吸也有了些气力。
“路都尉!那腌臜星君被子明灭了,许昭那狗奴也粉身碎骨死作焦炭,居延塞安!都尉亦可心安!”典沛说。
路忠艰难地挤出微笑,点了点头。
徐焱眼中噙泪,四下张望着,想找找是否有可行的工具,以便将路忠拖回居延塞。可就在他四面转头时,突然听见一声鬼哭般的凄厉长叫,紧接着两点跳动的鬼火,就朝着他们远远飞来。
“又是什么妖孽?!”
他抬起碎星,就拨弦上箭。一旁的狸媪慌忙抬杖,把弩架高,对徐焱说:“是锈虎!锈虎定是见到了公子建,我等可等救援了!”
说话间,那两点绿火便近在眼前。借着星光,徐焱等人看清那确是锈虎,便放下了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