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隶,应天府。
韩赞周被仆役从睡梦中唤醒。
“陛下急诏。”仆役边喊边给韩赞周准备面圣的衣冠袍服。
“又是哪里出事了?”韩赞周接过仆役送上来的面巾捂脸下意识问道。
“听宫里那口气,好像还是公主的事。”仆役给韩赞周递水漱口。
韩赞周接水的手一顿,“那确实是急事。”
“陛下。”
武英殿中灯火通明,内阁的几位也都在这里,传阅着一本奏本。
“韩伴伴你来了。”坐在上首眉头紧锁的朱由崧,见韩赞周过来,面上全是未尽之语。
“奴婢来迟,请陛下恕罪。”不管韩赞周是不是听到传召第一时间就入宫,他还是这么说。
“没事没事,就是坤兴在青州……坤兴上奏本,说她在益都杀了衡藩,又在青州打败了鞑子大军,打算进军济南。”
韩赞周瞳孔不由一缩,下意识把头低得更低。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就连马士英和史可法都没有说话,若只是朱媺娖打败了满清,他们还能说两句,可国朝的公主,干掉了国朝的藩王,这种事,只有朱由崧能够裁决。
“坤兴还说……衡藩一心想要投降满清,坤兴不能眼睁睁看太祖之后投虏,便愤而出手,亲手干掉了衡藩。”
在场的人无论面上怎么样,但心里都感觉别扭,在杀亲戚这方面,朱媺娖真是遗传了朱由检,是真上手干啊。
“坤兴手里有衡藩的谢罪书。”朱由崧又补充一句。
对于衡藩投降这件事,他们都认为这是真事,不是朱媺娖编的,这位可有投降的前科,但因为不想对山东做什么,他们就干脆当他不存在,反正这些年投降的宗藩数不胜数,李自成那里都有好几个,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相反跑回来还有想办法养起来,也是个麻烦。
“坤兴还俘虏了东虏的镶红旗满洲副都统,栋鄂·和托,还有他另外十九位亲卫,坤兴希望用他们来交换尚在京师的先帝妃嫔。”
直到听完这句话,史可法才出列:“陛下,公主所言确实是正理,就算先帝和先皇后崩逝,先帝诸妃也应当接回南京奉养。”
这是政治正确,就连他的政敌马士英都说不出那句“干脆留在满清手里面得了”。
“那坤兴呢?”朱由崧平静地问道。
从接到奏本到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就是可能没人听他的罢了,反正朱媺娖是肯定不听他的。
没人说话了,直到马士英咳嗽一声,出列:“坤兴公主是先帝遗女,又有功于国。”他不太信,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自然应该加俸禄、赐封号、赐宅邸,待其出孝再由陛下亲自挑选驸马。”
马士英倒是不介意……好吧他还是介意的,把朱媺娖打成类似柔福帝姬那样的假货,但朱媺娖行为不太真,但心心念念接回崇祯的妃嫔,就没人敢说她是假的,哪个假货敢这么玩?
而朱由崧,或许朱媺娖还期盼着他能够杀伐果决一些,作为一个皇帝,坏不是坏事,但就怕他蠢。
所以朱由崧就是这么一个蠢货,真让他赶在朱媺娖迎回崇祯妃嫔之前把朱媺娖打成假货,他既没有这个决心也没这个能力。做坏皇帝也是需要智商的,比如同样是二世而亡,所有人都认为胡亥是个蠢货,杨广纯纯是坏。
其实都知道朱由崧想问的是能不能把朱媺娖从山东接回来,可哪怕是马士英,都对这个问题装聋作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