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刚刚好像还在为“今胜昔时”而自得,没想到这么快就乐极生悲,可见任何事,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为好。
等到她慢慢回到主卧室,他放下手里的书籍,脸上的表情既平静也温和,淡淡地命令她:“睡吧。”
莫爱子依刑上床,她有些放不开,于是乖巧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刑梓修而卧。在她和他之间,她还刻意保留了大约有十公分的距离,而他,并没有揽过她。
她看过不少有关两性之间关系的书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就这样背对着他,弓身而卧。身体僵硬,头脑里面因太过疲劳而困倦,反而全无头绪,只有心脏位置时而会感觉到一些疼痛。
他已经关掉了灯,她不太能确定他是否已经入睡,终于,她又轻轻转回身去,主动地偎近他。刑梓修并未说话,黑暗中,他依旧维持缄默,伸出手臂将她纳入自己怀中。
莫爱子在他坚硬的下颔处抬起头,轻声询问他:“你姓刑?”
“嗯。”
某人明显是明知故问,她又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丝毫想要知道自己闺名的意思,她内心经过激烈挣扎,终于忍不住主动小声告知他:“我姓莫。”
刑梓修抚一抚她瘦削的脊背,接过她的话,淡然问某人:“莫什么?”
莫爱子这时反倒犹豫了,横亘在他与她之间的现实鸿沟一时间让她却步不前。她沉吟良久,最后假借睡意袭来,将面颊贴在他温暖的胸口,听着他沉着有力的心跳声,合上眼睫。
她姓莫,单名三,不幸和戏剧舞台上那位悲情女子同名。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没有勇气回答他这个问题。
那一夜,莫爱子睡得极浅。快到晨光微显之时,她实际已从浑噩中清醒。
她乱蓬蓬的短发脑袋,不知何时又贴在了刑梓修的胸口处。她一动不动,继续保持原先的姿势背对着刑梓修,先用指尖偷偷试探一下自己的两个眼角。
不是有睡眼惺忪一说吗?
出于初次登堂入室的拘谨以及最基本的礼仪,莫爱子很快也在刑梓修之后起床去沐浴。
当她身着昨夜的红裙,走出客用卫生间,再向敞开的主卧室侧目看去,那张稍显凌乱的大床上空无一人。
某人略带拘束地立在客厅中央,眼睛悄悄环顾四周。最后,循着厨房方向所传出的声响,一路赤足轻步走过去。
刑梓修正站在冰箱前,他已经洗漱完毕,今天刚好又是周日,他似乎并不需要到单位加班或者另有工作应酬,所以身上只新换了一件干净的浅色衬衣以及宽松的卡其色棉布长裤。
经过方才在浴室的再次心理重建,莫小姐已经恢复了往日活泼热闹的外表。一看见他,某人马上一派腼腆地同他微笑提议:“我来做。”
她的意思是她可以反宾为主,为身为主人的他准备一顿早餐?
刑梓修则不动声色地一笑。他并未点头或反对,伸手合上冰箱门,走到清洗工作台前,打开净水器改为自己倒了一杯白水,然后握着手中的玻璃杯缓步走出厨房。
哪知莫爱子还有话要讲,她鼓足勇气在身后轻声叫他:“喂。”
刑副总裁即便并不真实姓“刑”,可是人家似乎也不会姓“喂”字,刑梓修停下脚步,脸上似笑非笑,看着数步之外再一次面红耳赤的莫小姐。
只见某人活泼泼地抬头与他迎视,然后又略嫌夸张地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身上,最后娇声告诉他原因:“可不可以给我一件衣服?不是围裙……我有些冷。”
事实是,她不冷在怪。
虽然室内温度一直显示有26度,但此时毕竟已经时值深冬。中央空调与地暖散发的热量再宜人,但如果你一直光着肩背、手臂还有小腿在室内走动,必然会感觉到凉意。
厨房间壁橱里的古典座钟,刚走到早晨8点附近,在红裙外面又套了一件男士衬衣的莫爱子正卷着衣袖埋头忙碌。
同莫小姐那间形同蜗居的出租屋相比,这里不仅装修奢华而且面积几乎是她的五到六倍。如果用来独居,一个人在房间众多且面积宽敞的空间里来去,不知道刑副总裁是不是也像莫爱子在那间斗室中一样,时常倍感寂寞?即便不是时常,那么,他会不会偶尔感到寂寞?
米技炉上,莫小姐正熟练地使用平底锅煎着鸡蛋,她自己则站在料理台前一下一下切割着手里的苹果,一边凝神遐思。
其实,尚未真正步入婚姻的莫小姐并不能理解,她只懂得恨嫁或独居之苦,却从未试想过即便是像诗慧这样婚姻和睦、幼儿绕膝的幸福人生,偶尔也会在围城中倍感无力。当倪小姐感受到孤寂时,喜欢研究各类家居用品,以此排遣压力。前段时间,莫爱子刚陪好友光顾过某一进口品牌的旗舰店,在服务小姐耐心为上述潜在顾客演示的同时,莫爱子也顺便学会了如何使用这种新型炉具。
她刚想转身再从冰箱里取一些新鲜牛奶,客厅内突然传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门铃声,莫爱子立即站住,脸上一下变色。
人家莫小姐还是初次接受一
夜情,她适应这个角色未久,一时间,肯定难以再连续适应在次日的清晨,与刑副总裁的好友或者亲朋一并会晤。
况且,她的第六感觉一向灵验。这一刻,她似乎又有了不好的预感,以至于表情怔忪地注视着平底锅里逐渐变焦的煎蛋浑然未觉。只顾竖着耳朵,束手站在大型米技炉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刑梓修走到门厅处按下了可视门铃的接听键,他面前那方小小的屏幕上,随即传出了谢宏渝小姐的声音。
宏渝的声线一向不大,大概是可视门铃具备扩音功能,所以,即便是厨房内的某人,也清晰听见了她因为感冒初愈而略带鼻音的柔声。
一楼的旋转门前,谢小姐只穿了单薄的网眼毛衣与蓝色牛仔裤,原先的长发也像嘉禾一样在脑后随意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为了抵御寒冷,又在脖子上围了数层蓝绿相间的长款围巾,独自立在一名身材高大的保安人员身后,向着18楼的他露出笑容。
刑梓修默然注视着自己面前的画面,作为主人,他可以在屏幕上清楚看见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