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片狼藉,茶杯碎了一地,茶水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父亲!”
徐令宣在林韫的房内找到了徐案:“阿娘身子不好,你有何事同我说。”
徐案怒气冲冲地盯着徐令宣,上前几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孽障!你还好意思来见我!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了整张脸,麻木了感觉,徐令宣感觉耳边像是停了只蜜蜂,嗡嗡声不断。
只是时值深秋,她们院冷清,不可能有蜜蜂愿意来。
她忍住了眼泪,倔强地抬起头:“不知女儿做了何事,让父亲如此动怒?”
“你还好意思说!你个不知羞耻不知好歹的小畜生,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话毕,徐案又抬起一掌径直落下,徐令宣不惧,反而开口:
“父亲不听听我怎么说,凭着二姐和家中小厮的一面之词,就轻易定女儿的罪,这就是在外公正廉洁的徐大人的君子风范吗?”
“啪。”
一掌重重落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只是疼痛并没有如她想象般降临,反而是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阿娘!”
徐令宣扶住林韫骨瘦如柴的身子,一直打转的眼泪顺势落下:“嘉儿,快去打盆水来。”
嘉儿急匆匆下去准备:“是,小姐。”
徐案不小心打错了人,但没有半点愧疚,在一边椅子上坐下暂时歇息。
徐令宣扶着林韫到床上,哽咽道歉:“阿娘,对不起,是虞儿连累了你。”
林韫帮徐令宣轻轻擦去眼角的泪:“好虞儿,阿娘没事,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不要怄气了,去跟你父亲好好解释清楚。”
嘉儿适时地把水端了进来,徐令宣将浸了冷水的帕子给林韫敷上。
她唤了嘉儿一声,嘉儿明白她的意思,接过她的帕子继续给林韫敷着伤口。
徐令宣则起身朝着徐案走去。
“父亲。”
她努力缓和着情绪,道:“我没有像二姐姐说的那样,跟郎君做任何不合规矩之事。”
“岁试在即,我骑射不好,便想找人教我精进箭术,这才同张沉朗有所交流,不曾想二姐姐竟当众诋毁我的名誉,甚至还在父亲面前编排我的谎话!还请父亲明鉴。”
只是徐案并没被她这番说辞说服,“你跟张家的事姑且不提,那你跟姚家的事呢?”
“姚让济平日里为人便嚣张跋扈,此次我去寻张沉朗帮忙,他处处为难张沉朗,女儿看不过,便放了几只小虫子教训他,并没有打他,张沉朗也是因此才愿教我箭术的。”
“父亲,我知道二姐姐在你那添油加醋说了什么,总之,我没有对不起父亲,没有对不起徐家,没有对不起自己。”
“行了。”
徐案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事情究竟是怎么个样子,我会叫人去查明,但是。”
“不管这件事错在不在你,你一个及笄了的千金小姐,在凌云堂里不好好跟着夫子学习为人之道,反而惹是生非,给我徒添烦恼,这就是你的错,去,给我在祠堂跪满三个时辰,不然不准吃晚饭。”
“父亲!我不去!”
她倔强地抬头,并不打算乖乖听他的话。
徐案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再次上涌,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反了你了,我的话你都敢不听?”
徐令宣捂着痛得没有知觉的脸颊,没掉一滴眼泪:“我已经同父亲说明了前因后果,女儿并无过错。若父亲执意要罚,那二姐姐肆意造谣生事,为了解气,甚至不惜编排她的妹妹,又该当何罪?”
“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徐案气得胸口起伏地厉害,一边的家丁连忙上来给他顺气。
“如果父亲不准备罚二姐姐,那我也没必要受罚。”
“你!”
徐案咳嗽地剧烈,挤出一句话:“去,把家法拿来。”
家丁应声而下,冷眼撞开那些围在门前的仆人,快步出了院子。
听到动静的林韫拖着病体,在嘉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跪到徐案面前:“老爷,虞儿还小,她不懂事,求你别跟她计较。”
“你还有脸说,看你养的好女儿!”
徐案气得七窍生烟,不再去理会母女俩。
“主君,若你实在要罚,便罚我吧,虞儿不久便要岁试,身体若是有差错,以后凌云堂便无法待了,还请主君恩准。”
徐案看着她一番恳切,难看的脸色好转了些许,心中正在思量。
“阿娘,我怎么能让你替我受罚呢!更何况,我们本就没错,是二姐姐污蔑我,凭什么我们是受害者吗,还要受罚!”
“虞儿。”林韫眼角泛泪,轻摇着头,告诉她,别惹她父亲不高兴。
“阿娘,别哭……”
她帮忙揩去眼泪,再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
两人相望许久。
手掌家杖的家丁也在这时赶到,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奴仆。
“主君,家法已到。”
徐案接过家杖,站在徐令宣面前:“说,我让你祠堂受罚,你服,还是不服?”
她撑在地上的手掌攥成拳,依旧十分不服气。
林韫在这时握了她的手,她抬头一看,对上林韫那张憔悴的面容,最后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父亲,一人做事一人当,女儿甘愿受罚,去列祖列宗前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