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寺的几个小沙弥见五更背了一个快死的人来,都纷纷跑出来看。
五更驱赶道:“都走开,看什么热闹,快把我们的人叫出来。”
扫地的僧人惊骇地张大嘴巴,说:“这个小兄弟如此英勇,怎么今日走了霉运?”
馆丰先跑出来,见此情景忍不住放声大哭,连翘闻声而至,看一眼病人,慌得在去房里抬出药箱,就在后院里磨药草,架药壶,生火煎汤,忙忙地煮好了药,唤醒婴仲,喂他吃了。
五更自去道长箱子里翻出保命丹,果然在匣子里找到一颗小小的丹药,取出来,正要自己服下,忽然想:“我如今无病无灾,身强力壮,就是身上的几道抓痕,也不痛不痒,吃它做什么?白白浪费了,不如留给阿仲,保他的命要紧。”
因此将保命丹交给连翘磨成粉,一并喂婴仲服下。
又掀开衣裳叫连翘看他的伤口,连翘端详了一回,见这伤口虽然深,却不伤及经脉,不过是隐隐泛着一层红色,于是用药磨了一些治伤口的草汁给他敷上。
馆丰看着婴仲依旧昏迷,收拾了眼泪,径直跑到前院。此时脱尘照星月大师的命令,已经在佛前跪着念了七日的经了。
馆丰绕到前面,不由分说地朝他脸上扇了两巴掌,抿着嘴巴恶狠狠地说:“我兄弟若今日死了,你定然也活不过明日!”
脱尘捂着脸问道:“难道是五更师傅身上不好?”
“受伤的是阿仲!”
脱尘痛哭起来,叫道:“苦啊!”
且说三绝一路跟着地上的血迹追寻虎贲,想要趁机取它性命,奈何虎贲命不该绝,带着伤一路飞跑,一直跑到狮子林尽头,不见了踪影。
道长不肯放松,一连几日在林中搜寻查探,几次撞见虎贲疗伤,道长趁机施法,都被它跑掉了。
过了几日,婴仲渐渐养得伤好了,于是起来打坐练功,赶着恢复力气好去帮三绝对付妖精。
连那只黑猫也重新生龙活虎起来,在寺院上下跑个不停。
谁知五更自从那日背着婴仲回来,胸前的伤口渐渐疼起来。
一开始不十分在意,心说忍一忍就过去了,守着神医在眼前晃着,什么病好不了?
然而疼痛一天比一天厉害,五脏六腑也跟着难受起来。
五更这才又找连翘讨药吃,连翘揭开五更的衣衫,见敷了草药不但没有愈合,伤痕处颜色逐渐变了灰色,两旁已经开始溃烂,发黑。
馆丰在一旁笑道:“整日说我没心没肺,兄弟你这回看来要穿肠烂肚了。”
五更大骂了他一顿。
连翘重又调了草药替他敷上。
到了次日,五更依然疼痛难忍,连觉也睡不好。
打开衣衫,见伤口开始渗出黑色的脓水,连翘这才失声叫起来:“不好!这伤口化脓,定是中了妖精毒了!”于是自悔大意,重又翻医书、找解药,只是苦无对策。
婴仲馆丰也慌了神,熬药煮汤,烧符问神,忙得不知如何是好。
又过了两日,五更便疼得走不动路,躺在床上呻吟不止。渐渐水米不进,气息奄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低声叫疼。
三人无可奈何,抹着泪在五更床榻下打了地铺,日夜守着,寸步不离。
这晚五更独自醒来,身上疼痛至极,看着身旁的师兄弟在熟睡,不忍吵醒,于是死命咬紧牙关。想起那日师父嘱咐自己吃保命丹的话,此时此刻,方知万般皆是命,不由得心灰意冷,将往日追名逐利之心抛到九霄云外,恨不得即刻就死,早些解脱。
三人一早醒来,见榻上的五更脸色煞白,身上冰冷,推也推不醒,馆丰拍腿大哭道:“我的兄弟!也没句遗言就走了!”
连翘慌得给五更掐人中,在头上扎针,对着馆丰劝道:“别哭了!”
不一时,五更醒转来,睁开眼对师兄弟道:“梦里两个人拿着钩子要钩我的心,痛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