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壬再次开口:“我更想知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年幼时见过姑娘,对姑娘心存感激,当年路家落难,我听闻姑娘逃了出去,却仍被捉住。”
“当日,裴小将军救起姑娘时,旁人皆道是姑娘故意为之,可裴小将军眼中担忧不似作假,神态却不太对。那是对常常思念的故人才会露出的神色。”
“神韵如此相似,又让裴小将军失态,你叫李慈,也是单名一个慈。”
“裴小将军又火急火燎求了赐婚,这个举动,才令人生奇,路家被抄家多年,元听与宁家来往密切与裴钰关系也好,所以了解了些裴钰的事。”
“他并非是说亲难,自与他有婚约的路姑娘死后,他对于婚事一向闭口不谈,我心中不禁起疑,按理说,裴钰种种表现来看对路慈情深义重,怎么这么突然地就为一个刚回京都的侍郎次女求了赐婚。当日,他本可以不用那么急的。”
小壬手一轻一重扣在桌面,裴钰看得出她与幼时的相似,可裴钰也不敢乱猜,不能相信,也舍不得松手。
“其实他脑子没那么好,他没敢认。”
“那么一说,是我更有眼力见,更有胆气了。”宁竹轻轻笑了一声。但或许是她生平没走过什么稳当的路,直接问她,其实是一步险棋,不止险,还让人觉得蠢。
“你太蠢了,我并不愿意当你的盟友。”不光如此,即便答应宁竹的请求,宁竹都活不到她们扳倒宁家。一个贱妾生的女儿,在高门贵姓里,就像砖缝里要长的杂草,就那大点地,还时时有人清理。
在小壬看来,她根本算不了《竹石》里的“立根破岩中”的竹。她只是根艰难不敢被人发现的杂草,一旦被发现,就会碍事了。
寺里关不住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一大早风风火火去了离这儿不远的禁军金山校场去了。
小壬拒绝了宁竹,宁竹并没用这事威胁小壬,那时手中的瓷片差点就飞了出来,而是规规矩矩跪了下去。小壬不动声色。
而宁竹说是跪谢她当年的恩情。
晨起时,她去了先皇后哪里求见。这位先皇后真像个一般的出家人,没有摆什么不见人的架子,恭恭敬敬迎人。
唯一发火的是,旁人不愿叫她法号。
禅房里有菩萨像,二人都拜了拜。可香在手中都要燃尽了,小壬还是没有插上去的迹象,先皇后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快要烧到手上时,她甩了甩烟。
“我不信神佛。”
“不信神佛又要来寺里。”女人终于开口,“好孩子,别把从前抓得太死了……”
“还是太像了,对吗?”小壬摸上自己的脸。女人沉默了半刻,又道:“往事不堪,只往后人往前看……”
袖中小刀已经抵上女人脖颈。
“你要为你的儿子铺路,凭什么要我路家全族赴死?!”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伪造父亲的字?!”
“阿慈……”脖子上刺痛,她已经说不出话甚至来不及呼喊,这时候小壬与路父相似的样子,眸子里终于出现恐惧。
她对小壬的和善不是因为她已经幡然醒悟,而是她午夜梦回,梦到了路文远的死状,只是年纪大了,在死之前,怕黄泉路上仇人还在等她,才惺惺作态。
小壬凑到她耳边,呵气如兰:“但你也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狠,既借你的手解决了路家,又惧怕你的势力,你知道吗?迟赋的腿不是意外,是皇帝做得啊。”那之后,她以为是遭了报应,躲在寺里。
你太不懂藏拙了。冰冷的又温热的,划过脸颊,悄悄的,甚至没有酸鼻子,也没有模糊视线,只是那么突然落了下来。
做局杀死一个人太麻烦,她可以用,最简单省事的方法。
她拍拍裙摆,她穿了玄色的衣服,一两滴血渍看不出什么来,这边人很少。她来的时候,并没有人陪同,只是问了先皇后的住处,她在尸体周围撒了槐花,这是江湖上一个杀手组织杀人后留下的记号。她把刀擦干净。
走了好一会儿,有个沙弥问她“小姐,你见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