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啼莺当即笑了起来,她弯下腰:“既然如此,那您不是也应当知道,昨晚那些太子旧党是什么时候进了这太平别院,对我做了什么打算?”
柳啼莺反唇相讥,让白冷无言以对。
他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柳钢岳:“瞧,我儿媳妇这般好嘴,竟让我这个公公没话说了。柳兄弟,你如此嘴笨,却生了个好闺女啊——我怎的不记得原先的她有这般伶俐的嘴巴。”
“您不记得的事情有很多……比方说当初卡着我爹的军粮,害得他在山上苦苦守了十多天的事情。比方说您当初暗地里给太子旧党送去避寒珠,让他们多熬过了一个冬天……”
柳啼莺一字一句的抖着白冷十五年前的勾当,倒是让白冷的眼睛眯的越来越细:“好儿媳,这些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如此风言风语……”
柳钢岳也困惑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不知为何经过了一夜刺杀,女儿突然之间变得这般凌厉。
柳啼莺自然也准备好了说辞:“我姐姐是绣衣直指。自从听说我要替她与白家成亲,在绣衣直指内部搜罗了不少秘密……呵呵。白大伯,别怪啼莺临时起意……只是听了姐姐传来的那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我实在是难以安心嫁入白家啊。毕竟我柳啼莺虽是歌妓所生的庶女,却也到底是柳家的一员。”
“呵呵,哈哈哈……好,好。”
白冷点点头,连说了两个好字,他向前一靠:“那贤侄女的意思是……这天下宾客已经云集于我们白峰,陛下也即将御驾亲临在此,这等关头,你要用那绣衣直指搜罗的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儿,来个当众悔婚?”
“当然不是。”
柳啼莺莞尔一笑,歪着头:“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婚事是我主动求来的,我当然不打算悔。更何况您的那些事儿就算抖出来,陛下也不会拿白家怎么样……我只是提醒一声白大伯,如今我还是柳家的人,您没资格一声不吭地闯进我家的住所,没资格对我邀请的宾客指指点点……我父亲贵为国公,身份同您不相上下。”
柳钢岳难得听见柳啼莺说这么多话,一下子支棱起来了腰杆,拍着桌子替女儿撑腰道:“不错,白老兄,我知道你白家千年世家,家大业大,可我柳钢岳也是有些朋友的。我女儿即便是成了你白家的媳妇,那也不是我们泼出去的水——莫要太恣睢了。”
白冷没想到柳钢岳会这个时候撑腰,心里面笑了一声这直肠子多少年都没个长进,看不清楚形式,眼睛却看向了柳啼莺:“姑娘,你当真是柳家二小姐,柳啼莺么?”
这话说出来,方才站起来抗议的杭紫花的屁股慢悠悠地坐回了椅子上,低着头拿起筷子疯狂地往自己饭碗里面扒拉了几口菜,低头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柳钢岳面露不喜:“白冷!”
“只是觉得巧合而已,贤侄女的表现和我印象中的啼莺大相径庭……柳老弟,你这个当爹的不会感觉不到吧?”
“我自然……”
柳钢岳心里头也觉得奇怪,扭头看向柳啼莺刚有些犹豫,却见柳啼莺笑着托着腮,看向了白冷:“呀,您印象里的柳啼莺是什么样子?支支吾吾,唯唯诺诺?还是色厉内荏,娇惯跋扈?”
“贤侄女,别怪叔叔多心——你如今的样子……”
“呵呵,伯父应当听说过天下间有一种奇药,能放大人心中的复杂感情,吃下之后会诱人性情大变,是非不分,同之前判若两人吧?您猜猜看昨天晚上的那些刺客来给我送的是什么?又猜猜看我为何一大早的要请神医来到我家?”
柳啼莺笑着翘起二郎腿,将一条腿担在了桌子上,两只手扶着椅背,身子向后靠拢。
“实不相瞒,这蛊情丹嘛……姑奶奶我昨晚打斗的时候还真不慎吃了那么一颗……就是不知道我这在你们白家地盘里不慎被人下了药的姑娘,你白家是要还是不要?”
白冷表情一凛,双眸死死地盯着柳啼莺,似是想要从柳啼莺身上看出些许破绽来。
这个借口让人无法反驳,因为现如今至少明面上,谁都不知道昨晚柳啼莺如何战胜的那些刺客,又到底吃没吃下刺客带来的蛊情丹。
但刺客带着蛊情丹是真的,柳啼莺不可能真打的赢那些刺客也是真的。
拥云的神医今天早上莫名其妙被她请来了宅子里更是真的。
甚至神医的身份还是白冷方才亲口认证。
白冷被噎的说不出话,半晌后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我白家奇药灵物不胜枚举,还请贤侄女放心,这蛊情丹的毒未尝不可解,待嫁入我白家,我必定倾全族上下之力好生帮你诊治就是。”
“那也请您这位未来公公放心,待我嫁入白家,我自当做好个做儿媳妇的准备,十五年前您用的那些生意人的手腕,我必然好生学着,好生看着。”
柳啼莺抠了抠指甲,吹了一口气:“哦,对了,用不用请杭神医顺路去白家瞧瞧我未来的丈夫?闻听人言他身体不太好,绵延子嗣是指望不上了,能多活两年都是莫大的福分——”
听到柳啼莺提及儿子,白冷原本起身要走,默然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一眼柳啼莺。
“姑娘,凡事最好留一线。”
“你在揭穿赤月童姥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没想着留一线了,不是么?”
柳啼莺哑然一笑,腿一蹬,让屁股下的椅子抬起来了前面两条腿,摇摇晃晃地说道:“好生看着你家那位药罐子,别等哪天您老人家忽然怀疑他不该活那么久,也是被冒牌货给替了。”
这发言不可谓不恶毒,跟外界传言里那被父亲宠坏了的刁钻恶女如出一辙。
白冷默默地盯着柳啼莺,突然笑了一声。
这丫头吃准了以他的身份不好跟小辈发难。
也知道柳钢岳真信了女儿吃了蛊情丹才导致的性情大变。
今天这番试探,是自己没准备了。
技不如人,白冷一个堂堂金丹期,骨子里到底也是个生意人。他极快地平复了心中火气,笑着点了点头,甚至主动顺着柳啼莺的话说道:“自然,自然,到时候还请儿媳妇帮我好好看着了——我先走了,柳老弟,莫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