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拉城外,定谷前卫大帐
“成峰谷青河战线危险既已解,末将认为围困图拉即可。”定谷卫指挥使陈俊达拱手对着上位大人试探谏言道。
定谷卫守境不利,他唯恐出了大乱这才硬着头皮亲往谷阳求援。
未料新上任的谷东经略都督杨郜身为文臣,竟果决同来图拉。此番与大监郑读,携东康卫指挥使徐楷,沈中卫指挥使奎宇一刻前入了定谷前卫。
杨郜一身周正之气与刘撼儒雅彬彬截然不同,据闻以前断案如神最是公正不阿,东北境战事一团乱麻,朝中推攘无人愿来。他这才临危受命,被陛下赐了尚方剑,赴谷东处理眼下紧迫军情。
杨郜身着一品圆领麒麟绯色公服,环视一周武将,犀利开口:
“都说说吧。”
眼神顿于一处示意自他开始,徐楷已身着铠甲,余光带过陈俊达,上前一步郑重禀道:
“末将认为应即刻攻城。”
“末将附议。”徐楷身后不远沈中卫奎宇紧跟着躬身开口,徐楷斜睨了他一眼,面色未变,心底却是轻蔑。沈中卫随意敷衍应敌,相当于直接弃了中固,他还没同他算账。
于谷阳时,大军堪堪出发,唐黎身边的孟启便来寻他道了图拉之虑。
孟启以前是唐黎之父唐景真身边亲信,他前载予唐梨升官可准他配亲兵随侍,见他竟领来了孟启,吃惊又欣慰。
此人跟着永宁公府两位嫡系猛将,所学谋略不知几何,唐黎有他在侧,他东康卫定如虎添翼。
他不是未想过定谷卫情形复杂或常有争权龌龊,但定谷卫毕竟有三万兵力,乃东北境内之最,是以孟启来时,成峰谷胜败未知,他踟蹰了几个时辰,却未想到他们败的这般快!竟短短两日连丢两城!
他才隐晦告知劝谏杨郜定谷卫之形,陈俊达便自己来了!整日学朝中那些个文臣摆弄权术,到了见真章时啥也不是!
“末将亦认为应当立即攻城。”面色青白身着深灰棉甲的青年人亦沉声附议。
步衡衍垂眸思忖回想前刻城内动静,唐黎既已入城有了动作,定有后续,他若再不表态,待前夜事出,别说升任,此番北上怕是要无功而返。
他身后贴着帐壁立着的壮汉眉头紧拧,竟想往前一步嘴巴刚动还未出声,陈俊达见鲁猛跃跃欲试狠狠瞪了他一眼,鲁猛无声吧了吧嘴到底咽下了口中话。
“大人,前刻...”步衡衍正欲直接禀明适才兵士禀告城中之情,忽地帐外有人声传至帐内,
“报!”
又是先前那个汇报图拉军情的定谷卫兵士,气息带喘小跑而至,步衡衍心底咯噔一声,
“讲!”杨郜正色道。
“大人!图拉城内又有黑烟燃起几处!”
帐内除却步衡衍与鲁猛具是一惊,杨郜眼底一闪,
又?
他目光移去适才话未说完的青年人面上,步衡衍察得杨郜眸中审视之意,赶忙拱手再道:
“大人,末将正欲禀明此事。约莫一刻前,大人入定谷营前,城内刚有动作或许是城内索伦巡防兵动起来了。”
杨郜闻言心底一动,疑惑道:
“可是你派人入城?还是城内安人?”
步衡衍脑中再次浮现那个少年人临辞时满覆血色的脸,心底涌了莫名情绪,正要答话,帐外又有人声传来:
“报!”
青年眉目轻拢,心底不耐溢出,今儿他是不能把话说完了吗。
两人掀帘入帐,徐楷侧首抬眸,心底一惊,
来人是方脸周正的中年男子,旁侧跟着一满面胡须,身着残破靛青军袍并覆新旧血色,与周遭众人格格不入,肩膀居然还插着半只断刃!
是孟启和葛洪。孟启是此番与他们同来。
葛洪原还是他麾下颇为勇猛骑兵,是三年前唐黎与他共赴旧安搭救安人,二人归营唐黎特意来请调令求人。
他眯眼盯去葛洪肩膀伤处,忍住未开口问询,对着前侧杨郜抬手禀道:
“大人,二人是旧安营军师和营中千总。”
杨郜心底亦是一惊,那个年轻小将唐黎不是应在青河吗,何以部下来了图拉?他今日里见过左侧中年人,转眸右边目里上下打量定于一处,偏头沉道:
“蒋三,去请军医。”身后帐壁边缘角落里,一瞧着文质敦厚的中年人领命踏帐而出。
他凛然转首又肃道:
“唐将军何在?”
大胡子军士嘴唇毫无血色,身旁人衣袖轻擦蹭过他手腕,他略显焦急赶忙开口:
“唐将军就在城内!”另一侧边上青年桃花眼底一凉,面色再白,步衡衍心底窝火,这话怎么就不能由他口说出来!
“小的是被城中索伦将领手下所伤,奉将军令往城外索伦驻军探敌,小的已探明敌军约莫数量应有两万余,以及索伦粮草存放之地。”说及此处,葛洪忍住肩胛痛意,抬手躬身恭谨行礼,话中急切再道:
“还请大人派兵援救城内安军,并遣人捣毁城外驻军存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