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次醒来，日复一日看顾她的戴安娜带来与之前稍许不同的衣物。

一套与戴安娜穿着相似的白色单裙与外袍，和一双白色的深口布鞋。

这是这么久以来，戴安娜第一次带来鞋子。

戴安娜放下它们然后离开，爱洛用细瘦但不再那么虚弱的身体独自将之换上。

她的手指抚过新躯体的脚。她赤足走过很远的路。

她的手停了下来。

戴安娜端着托盘回到房间时，换上单裙的少女坐在床铺上，赤着她的双脚，将双腿收在明明那么单薄的裙摆下。

她弱小又无辜地抱着双腿，用独自明亮的金色右眼抬眸看来。发丝脆弱得只余下白金颜色的短发轻得如同花的绒絮，连同可怜的少女也看起来这样轻盈缥缈，虚妄美丽。

“你需要穿上它。”戴安娜将托盘放到一边，收敛衣摆坐在她脚下，“需要帮忙吗，爱洛？”

戴安娜伸出手去，将她纤细的脚掌小心托在手心，拿过翻在一旁的鞋穿在她的脚上。

即便是这里最小的鞋，对爱洛来说也有一指余的缝隙。戴安娜面不改色地为她换好另一只，带她起身，细致周到地为她换上外袍。

宽松的外袍随戴安娜拉开系带在爱洛腰部收紧。少女比窈窕的人台更瘦，长袍无论哪里都松松垮垮。

戴安娜从怀中取出随身的针线包为爱洛简单收拢袖口和领口，过长的下摆一时只能通过提拉腰带处的布料来处理。

她极为耐心细致地为爱洛整理好衣物，直到爱洛不会为过长的下摆牵绊脚步。

直到爱洛看起来再不像被遗弃的流浪孩子。

“好了，爱洛，接下来——”

戴安娜重新端起那张托盘，在爱洛眼前，解开上面的罩布。一枚球状物跟随布帛滚动，将之簇拥的数道目光让爱洛不由瞳孔扩张。

“选一个你喜欢的吧，爱洛。”

在白色的底部上，放置着一枚骨色的球体，和十枚不同模样的眼片。眼片上以逼真的笔触描画有不同颜色质感的眼瞳，它们精致、美丽，足以以假乱真，却更叫人胆颤。

“这是？”

戴安娜并不催促。她将骨色的球体仔细擦拭后，一如那天她剜去爱洛眼中的残余物，不由分说地撑开爱洛的左眼，将之放入其中。

“为了填补你失去的东西，先生制作了这些。”

寄宿的力量让她的身体能够在损伤后恢复，但无法抹除如此强烈的异物感。爱洛不由抬手，被戴安娜按下手腕。

“你会习惯的，爱洛。”戴安娜微笑着注视她，笑靥如面具般与她曾见到的一般无二，“你会的。”

在戴安娜带来的镜子中，爱洛第一次清晰地见到自己的模样。

她在干净的镜中看到自己唯独光彩的金色右眼，和被球状物堵塞黑暗、撑起眼睑的诡异的左眼。

“选你喜欢的吧。它会让你看起来更好。”

戴安娜抚在她肩膀，在耳畔低语。

她取来与爱洛的虹膜相同颜色的金色眼片，自身后将之覆于爱洛的左眼前。

“回到你熟悉的模样，又或者，你想要的其他模样。”

“爱洛——”

戴安娜用那双温热的手，托起爱洛的脸，使她直视镜中她未曾面对的自己。

“选择吧。”

……

“花园”，仅有十余位少女共同居住的庭院。

在有新入者的消息传来月余后，她们终于见到新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