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枫年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上很痛,又无法挣脱束缚。
室内光线昏暗,屋顶残破不堪,月光透过瓦片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一切都虚幻至极,令人觉得不真实。
“醒了。”
他扭头朝着声源看去,只见沈清坐在火堆旁,拿了根树枝认真烘烤着。
他的身侧,是被堵住嘴惊慌失措的锦娘,也遭人捆住动弹不得。
“阿清,你这是做什么?快给我松绑。”他挣扎着倒在地上,砂砾泥土滚了一脸,看起来十分滑稽。
沈清闻言嗤笑一声。
“现在还不行,我来找你,有要事要做。”
“阿清,我……你听我说,爹娘给咱俩留了一大笔财产。你快给我松绑,等我找到那些钱,就带你到别处,我们安安稳稳过日子。”他躺在地上,努力歪着头看向她,脸上挤着笑。
“我不要钱。”她低头继续烘烤桃木枝,“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呢。”
她笑着,拿着干枯的树枝左右查看。
像这种桃木枝,新鲜的不行,效果不好。必须烘干了才能发挥最好的作用。
桃核也是。
身为凡人,做个趁手的工具很是繁琐。
“她是无关紧要的人,要杀要剐都随你。我……我当没看见。只求你念着往日情分,别计较……”
沈清终于直视他的眼睛。
张枫年发现,几天不见,他再也看不透她的眼神。
她的眼里不带任何感情,冷冰冰的,看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知道吗,有一种丹药,需要极其难寻的一味药引。”沈清答非所问,她从袖口抽出一把小而锋利的匕首,“这味药材,需要找一对相爱的男女,在他们最情真意切、心意相通的时候,取出两人的心头血,融在一起。”
“其实相爱的男女并不难寻,难的是,取药之人,必须得是男子的发妻。”
张枫年已经面如土色:“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沈清!你快放我了!那天,你跟我一起吃了什么……同命连心,如今我们的性命是连在一起的,我死了你也休想独活!”
沈清笑着摇头,拿起匕首,用冰凉的刀面缓缓拍打他的脸:“那是我随口编出来的名字,傻瓜。”
“哦对了,这药的真实效用,只是为了让我能随时找到你。它的名字,也不叫同命连心,叫子母噬心蛊。”
沈清将匕首一转,刀尖顺着张枫年的脸颊,滑到脖颈处。细细地割出一条血线。
“子母噬心蛊,非常难炼。为了炼制它,我需要亲手去捉一条过山峰,寿命过三年的蜈蚣两只。还要在山上找七种不同时辰开花的药草,这很棘手。”
“还好我做到了。”
“中蛊的人不会轻易死亡,寿命极顽强。母蛊想要找到子蛊,简直易如反掌。等到哪天我想了结你,母蛊就会带我,来到你的身边。”
匕首挑开张枫年的衣领,把他胸前的衣服割成一片片,破破烂烂挂在肩上。
一边的锦娘神色惊恐的目睹这一切,发出唔唔唔的叫声。
“之前我不杀你,是因为留着你有用。所以,我放了你,等你找到这个女人,我才会出现。”
沈清帮锦娘扯掉封住口的破布,只听她声音尖锐刺耳:“我不要做什么药引!我从未跟他相爱,是他骗我来这里的!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在这动乱的世道中我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除了依靠他,别无办法!”
匕首的刀尖在张枫年胸口处打转,周围的皮肤已经渗出点点血迹。面前的男人抖如筛糠,他的汗水从额头滑落,滴进伤口。
“啧……你们相不相爱,其实不影响我取药。”
“我只是想要你们的命。”
“还不知道自己多有用吧?心头血做药引,临终泪做蛊,骨头还能做法器……就连灵魂,也能用来炼制丹药。”
屋外刮起狂风。破败不堪的宅子开始降下灰尘,仿佛随时会倾塌。沈清站起身,风把她的衣袖吹起,红黑相间的袍子随着火光呼呼作响。
她的双眼熠熠生辉。表情和声音充满快意:
“为了抓到你们,还真是费了我些许心神。好了,就到这里吧……两只蝼蚁,我会永远记住你们做出的奉献。”
她举起匕首朝两人走去。
院子里的老榕树沙沙作响,哀鸣从树洞中溢出。给这夜色增添了许多诡异。
她下手向来很快,两人甚至没能挣扎,心头血便已接好。
闪闪发亮的小瓷瓶里,鲜红色的液体融合在一起。她举着瓶子晃了晃,心满意足。
……
锁魂阵之所以能困住灵魂,除了阵眼耗时耗力,还需要做其他的布置。
她拿着红丝线,以大榕树为中心,扯出八条丝,定在八个不同的方位。
烘干的桃核派上用场。像这种至阳之物,用来加固阵法,再好不过。
收尾工作结束。阵法布置妥当。沈清拿起一道符咒点燃,念了十几句咒语。锁魂阵顿时闪了闪,化为透明。
院子里,只剩下一棵枯枝败叶毫无生机的榕树。
厅里,两人的尸身忽地自燃,火势很大却烧不到其他物品。绿色的火光猛烈震动着,半晌,皆化为焦黑的尘土。
沈清拿着干粮站在门口边吃边看,等阵法生效后,她看到两个透明的灵魂,痛苦万分地被捆在大榕树的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