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先生叫胡道，年少时陪一大户人家的孩子读书，熏陶出有些文化，能咬文断字，还达不到考取功名的程度。

胡道长大成人后只能务农为生，平时教些进不起学堂的孩子认几个字，有时也能得到吃顿饱饭的奖励。

生活清贫，胡道到了而立之年还未成家。

天降好事，经一个在宋耀家做工的长工介绍，胡道来到宋耀家教书，成了一个全职的教书先生。

宋耀也无多少文化，但比较开明。他认为女孩子读些书还是好的，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对胡道也没太挑剔。

胡道过去只对《诗经》研读多遍，教起宋聆来，也只以《诗经》为主。

他差不多把《诗经》中的国风部分，都教给了宋聆。

宋耀做员外郎的时候，有个姓钟的同僚，私交甚密。钟姓同僚领兵平乱一伙叛贼，清剿贼窝时，发现一批财宝。

他竟然私下运回了老家大半，余下分给手下的将领，交给国库的只是很小的一点。

这同僚有吃喝八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宝，在国都又混了两年，找个接口，辞官返乡，退隐老家山寨里，深入浅出。

同僚有个儿子，叫钟石，年纪不大，因为有个能花钱的老爹，做了国都里的小官，没几年升到兵部内安司主事。

同僚来拜访宋耀，看到宋聆已清水出芙蓉一般，又知书达理，很是喜欢，酒后提出愿意和宋耀结为亲家。

宋耀欣然同意。

一场大酒，两个以前一起在国都官场混过的老友，就把孩子的终身大事定下了。

夫人朱氏却不同意，以女儿已许配给侄子朱东为由，百般阻拦。

宋耀也不让步，对抗到底。

女儿的婚事，成了父母的赌注，双方陷入了僵局。

宋耀认为朱家虽富，可还得受制于官，更不能接受的是朱东读书不甚用功，喜好骑马弄刀、擒虎抓兔，甚是不安分。

女儿若是跟了他，早晚受到牵连。

夫妇俩做梦都想不到，女儿竟然喜欢上了教书的胡道。有家丁发现胡道胆大包天的在一个僻静处，抱着宋聆亲嘴。

宋耀要动用家法审问宋聆，还未责骂，宋聆就先向父母提出答应她嫁给胡道。

真是晴天霹雳，宋耀气得吐出了血。

宋耀示意家丁把胡道拖进柴房里，毒打了一顿。

胡道原本瘦如干木头，从柴房爬出来，成了过了火的劈柴，鼻青脸肿，衣衫褴褛。

趁着夜色，家丁把胡道用粪车做掩护，拉出城外倒在荒野一个坑里。

宋聆以绝食相要挟，让父母把胡道请回来。

这时候，没有人能知道胡道是不是还活在世上。

妹妹宋媚，学着大人劝宋聆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干啥要看上一个教书的穷先生。这不是在作践自己吗？你可要想开点，还是找颗大树好乘凉吧。”

宋聆没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觉得妹妹很可笑，自己也很可笑，这个世界也很可笑。

雨又下了一天，不紧不慢的，像是怕下急了，就坚持不了一夜。

傍晚，宋聆从后门逃出了家，跑出了城，跳进了大江。

复活后，本来一模一样的哀牢王国，在她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