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蟹到白马只须两日马程,那天乍仑派人将写好的奏疏快马送往国都后,却迟迟等不来旨意,期间费南多托人询问了数次何时重启谈判乍仑都不置可否,只派达帮去敷衍了事。直到第十日傍晚,乍仑匆匆找钟满商议。
“钟满兄,送信的人已回来了,我怕是要亲自回一趟白马!”乍仑郑重地说。
“哦?可是贵国君上不准那按货值征税的法子?”钟满问道。
“那倒未必。”乍仑忙解释道,“君上将那封奏疏交给了户部,户部却议来议去议不出个结果,本侯派去的人等不到旨意,只能先回来。但此事不可久拖不决,本侯决意明日一早便动身回白马面圣。”
“白鹿侯是邀我同往?”钟满看着乍仑缓缓问道。
乍仑脸一红,道:“钟满兄明鉴!正想征询钟满兄的意思,是愿意留在西蟹等小弟,还是同小弟一道去趟我佰丽国都。”又补充道:“据报,吾王已警告各方不可借太子投毒案党同伐异,目下白马倒还算风平浪静。”
钟满早看出乍仑是想借自己的力提高在朝堂上说话的分量,以说服佰丽国君采纳在西蟹改变征税方式的建议。盘算着罗费取到船再驾船从黑崖城到西蟹横竖还有些日子,且自己这番名义上的“出使”纱罗总归要拜见下人家的国君,不如卖乍仑个面子,日后修整改装自己官船还得靠他行方便。于是欣然同意前往。乍仑就怕钟满置身事外,闻言终将一颗悬着的心放回肚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当晚,钟满召集众人商议。考虑此行有乍仑在旁应可护得周全,决定由颂拉芸陪自己赴白马,其他人留在西蟹等候罗费的官船。
安排完一应事务,钟满请阿果为体内的避水珠注满灵力以备不时之需。阿果正因钟满不带上自己在赌气,钟满只得对她说白马地处内陆不如西蟹离水更近,且留在西蟹的大部队还要靠她守护,好歹劝得她就范。
待阿果离去,颂拉芸问钟满道:“夫君,你可想好见到佰丽王之后该如何应对?”
钟满知颂拉芸指的是自己身为夏使当如何代表大夏处理和佰丽的关系。关于这点,难就难在佰丽是从乱屏分立而来,若是承认佰丽为纱罗半岛上一国,则得罪了乱屏,但如若不承认佰丽,眼前这关又难过。
钟满搔头道:“不瞒夫人,为夫一直为此困扰,想来想去也只有施展拖字诀一法。”
“拖?”颂拉芸想了想道:“你无夏皇旨意,确也无法表态。既然要拖,你是无意间到的纱罗倒成了最好的挡箭牌。”
钟满道:“我正是这样想的,以目前形势,只有大方讲出实情,才能没有破绽,对佰丽王和白鹿侯也都交代得过去。夫人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想必佰丽也不敢轻起吞并黑崖城之心。”
颂拉芸脸一红,佯怒道:“堂堂宣东使,好小的心眼!讥讽我当日借你夏使身份唬住乍仑么?”
钟满哈哈大笑。
颂拉芸白了钟满一眼,又道:“照我看,佰丽虽已立国二十年,但仍处于乱屏虎视眈眈下。此番见到佰丽王,他必对你大加笼络,为争取大夏支持,搞不好还会主动提出向夏皇称臣。故而拖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却有可能对你归夏大计最为有利。你要在这‘拖’字上多动脑筋,好好利用当下这形势!”
钟满笑道:“有夫人在,此行必会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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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亮,乍仑、钟满、颂拉芸便轻车简从出发了,一路换马不换人,隔日午后便到了白马城外。颂拉芸过惯军中日子,钟满体内有阿果灵力加持,二人都无异样,反倒乍仑有些疲态。
远远看见城门口有一顶华盖,乍仑一惊,脱口而出:“大王竟亲自迎出城了?”
钟满忙在马背上整理衣冠,又从随从手中接过节杖。
待距离稍近看清了些,乍仑如释重负道:“原来是甲信内侍长。”接着从鼻子里低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夏使一路辛苦,白鹿侯一路辛苦!”一个头顶长冠身着黑袍,体态修长的人款款迎了上来,声音尖细,语调阴柔。
趁着方才的空乍仑已简要向钟满介绍过甲信,钟满翻身下马,持节欠身道:“夏国宣东使钟满,见过内侍长!有劳内侍长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