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书籍的装帧形式随书籍制作材料、制作方法、检阅方便、利于图书保护的演化轨迹而演变。竹木简书,只能用麻绳、丝线绳等编连起来,称为简策。帛书柔软,则采取卷起或叠起的方法,称为卷子。纸书出现以后,特别是手写纸书,在很长历史时期内,从东汉末年直到终唐之世,主要还是卷子装,加轴则称为卷轴装。汉、唐代只有这种卷轴形式的书。今天我们看到挂在墙上的轴画、书法,仍是卷轴装的遗风。卷轴装翻检不便,于是在唐代又出现旋风装和经折装。
旋风装由卷轴装演变而来。它形同卷轴,由一长纸做底,首页全幅裱贴在底上,从第二页右侧无字处用一纸条粘连在底上,其馀书页逐页向左粘在上一页的底下。书页鳞次相积,阅读时从右向左逐页翻阅,收藏时从卷首向卷尾卷起。
这种装订形式卷起时从外表看与卷轴装无异,但内部的书页宛如自然界的旋风,故名旋风装展开时,书页又如鳞状有序排列,故又称龙鳞装。
旋风装是我国书籍由卷轴装向册页装发展的早期过渡形式。现存故宫博物馆的唐朝吴彩鸾手写的唐韵,用的就是这种装订形式。
这中间还有一种梵筴装。
唐代玄奘到印度取经,带回一些印度的佛经,这些佛经采用贝叶的装订形式,称为梵筴装书。
筴同策,是取自印度贝叶经的一种装订形式。贝叶是一种叫贝叶棕又名贝多罗树的植物的叶片,“书写时是用一种针在页面上刺划,然后在书页表面涂以颜料,再用布擦去,颜料就渗入已书写好的划痕中,成为经久不褪的文字将许多这样的书叶整齐叠放在一起,上下用木板夹起来,再在中间穿两个眼,用绳子穿扎起来,或不穿眼而直接从外面捆扎起来,就成为一部书。由于其内容大多为印度佛经,故称为贝叶经。中国的纸写佛经也多采用这种装订形式,特别是现存的蒙文、藏文大藏经……”姚伯岳,版本学在我国西藏、云南众多寺庙中保存了大量贝叶经文。
在梵筴装书的页面上,四周常有框线,有的框线是二方连续的图案,中间有文字。梵筴装书前后用木板夹起来,目的是保护书,实际上这两块木板就是封面和封底。上面的木板上粘有写着佛经作品名称的签条,这种最早出现的封面形式流传下来,形成中国古籍的传统封面形式。所以现代意义上的封面是从梵筴装书开始的。有的藏文佛经的封面十分华丽,木板用绫或绸包裹起来,再贴上印刷的签条,很精美。
经折装是在卷轴装的形式上改造而来的。随着社会发展和人们对阅读书籍的需求增多,卷轴装的许多弊端逐步暴露出来,已经不能适应新的需求,如果看阅卷轴装书籍的中后部分时也要从头打开,看完后还要再卷起,十分麻烦。经折装的出现大大方便了阅读,也便于取放。具体做法是:将一幅长卷沿着文字版面的间隔中间,一反一正的折叠起来,形成长方形的一叠,在首末两页上分别粘贴硬纸板或木板。它的装帧形式与卷轴装已经有很大的区别,形状和今天的书籍非常相似。在书画、碑帖等装裱方面一直沿用到今天。有时在旧物市场上会偶见它的样子。
斯坦因郭煌取书记载:“又有一册佛经,印刷简陋,然颇足见自旧型转移以至新式书籍之迹。书非卷子本,而为折叠而成,盖此种形式之第一部也。……折叠本书籍,长幅接连不断,加以折叠,最后将其它一端悉行粘稳。于是展开之后,甚似近世书籍。”可见经折装唐朝已经出现。特点在单面书写,收展便利。
雕版印书盛行之后,适应1版1叶的特点,宋、元时代又盛行蝴蝶装。蝴蝶装简称“蝶装”,又称“粘页”,是早期的册页装。蝴蝶装出现在经折装之后,由经折装演化而来。人们在长期翻阅经折装书籍的过程中,经折装书籍的折缝处常常断裂,而断裂之后就出现了一版一页的情况,这给人以启示,逐渐出现了以书页成册的装订制度。而最先出现的册页书籍就是“蝴蝶装”。
蝴蝶装是将印好的书叶以版心中线为准,字面相对折叠然后集数叶为一叠,排好顺序,以版口一方为准,逐叶用浆糊粘连再选用一张厚硬结实的纸对折,粘于版口集中的一边,以为书脊。再将上、下、左三边切齐,一部蝴蝶装的书籍就算装帧完毕。用“蝴蝶装”装订成册的书籍,翻阅起来如蝴蝶两翼翻飞、飘舞,故名之为“蝴蝶装”。五代雕版印刷的监本经书,上呈时是一百三十策册。既然称策,必为书之方册,因卷轴装称“卷”,不称册,加之唐时唐人写经已有个别为蝶装,故五代之经书当为蝴蝶装。
蝴蝶装容易散裂,南宋时又出现了包背装,流行于元、明、清代。包背装也叫裱背装,将书页背对背地正折起来,使有文字的一面向外,版口作为书口,然后将书页的两边粘在书脊上,再用纸捻穿订,最后用整张的书衣绕背包裹。由于包背装的书口向外,竖放会磨损书口,所以包背装图书一般是平放在书架上。包背装图书的装订及使用较蝴蝶装方便,但装订的手续仍较复杂,而且容易散裂,经不起经常翻阅,所以不久即被另一种装订形式线装所取代。
北宋张邦基墨庄漫录记载:“王洙原叔内翰常云:作书册,粘叶为上,久脱烂,苟不逸去,寻其次第,足可抄录,屡得逸书,以此获全。若缝缋岁久断绝,即难次序。初得董氏繁露数册,错乱颠倒,伏读岁余,寻绎缀次,方稍完复,乃缝缋之弊也。尝与宋宣献谈之,宋悉令家所录者作粘法。予尝见旧三馆黄本书及白本书,皆作粘叶,上下栏界出于纸叶。后在高邮借孙莘老家书,亦如此法。又见钱穆父所畜亦如此,多只用白纸作标,硬黄纸作狭签子。盖前辈多用此法。予性喜传书,他日得奇书,不复作缝缋也。”文中的“若缝缋岁久断绝,即难次序”这无疑说的就是线装书。王洙为北宋仁宗嘉祐时名臣,可见至少在北宋仁宗时就已经出现了线装书。南宋罗璧在罗氏识遗中写道:“余谓书少而世不知读,固可恨。书多而世不知重,尤可恨也。唐末年犹未有摹印,多是传写,故古人书不多而精审,作册亦不解线缝,只叠纸成卷,后以幅纸概黏之。”可见线缝作册是当时宋代书籍较普遍的装订形式。
一书多本的线装书还用纸板青布糊制成“函”收装,配以象牙别子。这种装帧,便于翻阅,不易破散,在我国书籍传统装帧技术上是最进步的,它一直流行了几百年,是中国古书装帧史上最后流行的形式,也是较为完美的形式,既古朴典雅,又经久耐用。“线装书”也成了我国古籍的别称。
著名学者邓云乡在谈到线装书时说:“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首先在于它的载体线装书,没有线装书,无处看线装书,不会看线装书,那就差不多失去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
由上可见,线装书也不是一下子就出现的,也是一步步演化而来,是历史的选择。我国古人在从甲骨青铜器石刻书籍走向线装书的道路上经历了多少艰辛的探索,积累了多少“发明专利”啊。
世界上其它地区的书籍史则与我国略有不同。比如埃及和中东。
大约在公元前3000年,古埃及人开始使用莎草纸,并将这种特产出口到古希腊等古代地中海文明的地区,甚至遥远的欧洲内陆和西亚地区。对古代写在莎草纸上手稿的研究,或称为纸莎草学,是古希腊古罗马历史学家的基本工具。“莎草纸”并不是现今概念的“纸”,它是对纸莎草这种植物做一定处理而做成的书写介质,类似于我国竹简的概念,但比竹简的制作过程复杂。
中东地区则发明了著名的羊皮书。用羊皮纸或羔皮纸作材料制成的最原始的一种图书。亦称羊皮文稿。由古代中东地区的帕加马人发明。羊皮书即由拉丁文“帕加马”转意而成。传说在帕加马帝国的欧迈尼斯二世公元前197前159时期,帕加马人因埃及人停止供应纸莎草纸而被迫发明羊皮纸。羊皮纸取材于绵羊、山羊、羚羊之皮去薄制成。后出现的羔皮纸是用小牛或其他动物的皮精制而成,质地比羊皮纸好。西方学者认为羊皮书产生于公元前8世纪左右。已知较早的羊皮书卷是公元前6前4世纪成书的波斯古经。全书21卷,约35万字。羊皮书最初是书卷型。公元24世纪逐渐演变为书本型。由于它较纸草书卷更耐用和保存,在4世纪时最终取代纸草书卷,成为手抄本的标准形式。从15世纪中期起,被纸张制成的印本书取代。现代仍有极少量特殊用途的羊皮书。
我国从来没有用莎草纸和羊皮写过书,从竹木简到纸张的独特道路跟我国是个传统的农业国家有关,也是中国书籍的特色。
书籍总是美的,从内涵到形式,一美到底没商量。因为人就是一种具有精神之美的动物,书籍之美正是这种精神之美的外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