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和果子给太子是什么想法?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有眼色地鱼贯而出,轻轻关上了房门。
听了徐潜问的话,蒋瑶光喝下茶水茶,放下茶杯后想了想,认真地看着徐潜道,“自隆德帝后期起,姜家就是大端最大的海商,在当时宽松的海商贸易政策下,也涌现出许多其他海商,例如外祖母的娘家金陵谢家,便是除了姜家外屈指可数的大海商之一”。
周婉接话道,“若不是姜家背后有姜太后,最大的海商是哪家还不一定呢!你曾外祖远渡东海、南洋的时候,谁听说过姜家?那时候的姜家,恐怕连一艘像样的海船也没有”。
蒋瑶光对周婉微微一笑,继续道,“到了本朝,因姜家所为太过,今上斩杀了姜家,同时因为杨敬先生等复辟之臣的坚持,也为了素清姜家在海上的残余势力,严格实行起太祖皇帝制定的寸板不得下海的海禁之策”。
“太祖皇帝当年定下海禁的国策,固有其思量和当年的国情,其后几朝皇帝对海商贸易态度不一,暂且不说,单说经隆德、反王两朝的宽松,海商贸易发展迅速,当时江浙乃至长江、运河沿线的百姓都纷纷通过制作丝绸、瓷器、茶叶等供给海商们换取白银,这些白银不仅足够他们缴纳赋税,还能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如今海商规模骤减,那些百姓只能通过种田谋生,所得的粮钱缴纳赋税后所剩无几,遇到收成不好的年份,甚至连赋税也交不齐……”
徐潜点点头,道,“今上即位之初,正是以杨敬为首的复辟文官们力主罢海商、行海禁,旁人劝他仔细思量或循序渐进他也毫不理会,今上毕竟是他们拥戴坐上的皇位,因而当时在政令方面亦受了些牵制,而且姜家在海上的残余势力、以及和朝鲜、扶桑等国的交往也不得不肃清,这才有了本朝的严行海禁,怎么,如今他却是这样教你们的?”
徐潜的言语中带了点隐忍的怒意。
蒋瑶光点点头道,“尽管杨先生没有明说应当废除海禁政策,但却时常感慨隆德、反王时期江浙百姓的富庶和朝廷税收的丰厚,如今陛下殚精竭虑,军费开支还是年年紧张,所幸近些年没有天灾,不然……”
徐潜突然握拳捶桌道,“这朽儒,如今倒知道百姓穷苦、军费紧张了,可陛下还有几个十年陪他虚耗!”
周婉拉了拉徐潜的衣袖道,“仔细吓着孩子们,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若不是杨大人心中有圣人古训,就不会隐忍五年也坚持扶持今上即位,也正是因为杨大人恪守古训,才会在今上即位后力主推行太祖旧制,说起来,杨大人最气愤隆德帝的不守古制,并不是海禁之策,而是后宫不得干政”。
太祖皇帝有感于从前后宫、外戚干政之患,命工部制铁牌,镌戒谕后妃之词,悬于宫中,还编著了令典。
太祖皇帝之后的历任皇帝,有对正宫皇后敬爱有加而与皇后商榷国事的,有皇帝年幼而不得不仰仗太后的,但像姜太后那般,先有隆德帝后期几乎完全把权柄交给她,后有反王年富力强,她作为太后却仍大权不放,实属本朝第一例。
徐潜情绪平复了一些,对蒋瑶光道,“你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见地和胸怀实属难得,陆地之外是大海,大海彼端有别的国家,纵然我们片板不下海,异国人难道也如此?封闭自守,等异国人来了,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蒋瑶光认真听着徐潜的话,道,“爹爹所说的女儿倒没有想到,女儿只想到海商于百姓、于朝廷都有利,其弊则在于大海商们军事力量的发展,如此说来,用海军、战船给商船护航倒是个解决之道……”,无意间说了这样一句话,蒋瑶光自己也吃了一惊,停住了话头。
周婉也露出震惊之色。
把大端的战船变成姜家商队的护航船,是姜太后最为人所诟病的以权谋私之行。
人人都谴责此举,这自然是公器私用,但却少有人想过,这种行为对海军、战船有什么损害呢?
没有战事的时候,战船会在海浪中逐渐泡得朽烂,海军不像北方卫所的兵甲,他们不能耕种屯田,只能枯守在海边操练。
若说可能的损害,就是倭寇入侵后,若海军远航在外,无法及时抵御,但这就类似巡逻和值守,只要安排得当,就可以妥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