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影渐渐显出人形,道:“本宫是当朝圣女鸿雁,久闻祖将军乃是朝中栋梁,可惜缘悭一面。此刻得见,果真勇猛果敢,不负盛名。”
祖大寿早就听说过鸿雁大名,但此刻哪敢轻忽?皱眉喝道:“圣女又如何?此刻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速速将丝绢还来,耽误了军情,老子直接砍了你。”
鸿雁道:“祖将军,此次清军来袭并非是清廷所为,而是阿敏贝勒背叛了满清,如大明派大军前来救援,战乱一开,便再难以平息,还望祖将军谨慎行事。”
祖大寿虽然行事豪迈,但并非无脑之人,当然知道开战后果,他略一思索,即刻追问道:“我凭什么信你?你身在何处,为何不敢现身?”
鸿雁道:“我现在身处清军包围之外,一时难以入城,此刻是以寄灵之法向你传音。我与满清贝勒阿济格、皇子福临本为了大凌河筑城之事前来,谁知阿敏突然发难,领兵反叛。阿济格已然快马加鞭,回盛京禀报此事,不久后便有大军前来平叛,祖将军只需坚守数日,便可获救。”
祖大寿将信将疑,问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背叛了大明?万一你与满清串通一气,里应外合,我岂不是养虎贻患?”
鸿雁情急起来,道:“祖将军,我若要相助满清,直接毁你血书,将你推落城墙便成,又何需在此多费唇舌?现下阿敏统御满清六万大军,如要攻城,大凌河决计撑不了一日。他们在此围城,或许便是想引明清交战,望祖将军三思后行。如三日后清兵不退,本宫愿替祖将军递送此份血书。”
祖大寿听她说得恳切,又仔细一想,的确清兵行动诡异,大违常理,当下叹了口气,道:“那好,我便信你一回,如你失信,我便化身厉鬼,也饶不了你。”
鸿雁长舒一口气,道:“谢祖将军信任,鸿雁定不负所托。”说罢,那人影就此消散,丝绢自空中缓缓飘落。
祖大寿呆了片刻,将丝绢接住,纳入怀中,喃喃道:“这鸿雁果然神通广大,只是不知是圣女还是妖女,老子万一信错了人,只怕要累这全城上下数万百姓一起陪葬了。”
“祖将军无需担心,现下天机有变,或有一线生机。”一人走上城墙,沉声说道。
“钱先生,素闻你长于卜算,能否推测一下此次吉凶?”祖大寿见得此人,急忙相询。
此人相貌清矍,赫然便是王阳明的化身钱谦益,只见他装模作样掐指一算,道:“恭喜祖将军,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本来会归降满清,落下万世骂名,但现下情形有变,结局或有所不同。”
钱谦益于数日前来到这大凌河,他是当世大贤,祖大寿固然敬为上宾。数天前他曾提醒祖大寿:筑城之举可能会招来满清不满,但祖大寿口中唯唯诺诺,却全不当一回事,直到此刻大兵压境,方才如梦方醒,悔不当初。耳听得他又语出惊人,心中骇然,只因自己心中的确存了打不过便降的打算。
他定了定神,讪笑道:“钱先生说笑了,我忠肝义胆,怎会降清……”
钱谦益不去理他,面带微笑,望向城外,低声自言自语道:“难怪……难怪……命理,天数,皆在此刻大乱。萧贱,鸿雁,大明并非必亡,希望你俩莫让我失望。”
鸿雁一行人商议妥当,决定让阿济格携带随从,快马加鞭,速回满清求援。由于福临年幼,带着只怕拖累速度,便由泰迪照料,躲于远处树林之中。泰迪功夫深不可测,有他在,一般野兽恶人绝伤不了福临。
安排完满人之事,鸿雁转向张智难与鲁管仲,急切问道:“师伯,师弟,你俩有何打算?莫非任由阿敏屠城?”
鲁管仲大声道:“当然不可,老子在此,怎能任满人逞凶?让老子追上去,宰了那黄毛小子,为师伯报仇。”
张智难眉头紧锁,一言不发,鸿雁心中不安,问道:“师伯,那金发男子当真如此了得,连你都非敌手?”
张智难苦笑一声,道:“我先前与他相斗,招数已极尽变化之能。但他欲攻则攻,欲躲便躲,游刃有余之至,故我推测他那移位之法与预测之能乃是自行运转,不受他自身意志影响。假如当真这般厉害,我的确无胜他之法。”
鸿雁花容失色,道:“难不成……咱们就无能为力么?”
张智难叹了口气,道:“我还有一招,后果严重,本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想用,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鸿雁听他说得郑重,心下好奇,问道:“是何招数?能令师伯如此畏惧?”
张智难惨然一笑,割破手腕,在地上画了六个卦象,分别是小畜、遁、大过、归妹、坎、既济。鸿雁看了半天,口中默念,但不明其意。鲁管仲听了几遍,忽然大笑起来,道:“师姐,你这还不懂,待我来解给你听:小畜生,逃走是大过,等妹妹回来,砍了鸡鸡……”
话音未落,一阵紫烟自卦象正中冒出,一头生鹿角的美貌道姑缓缓踱出,目光凌厉,望向张智难,喝道:“小畜生,你逃了这么些日子,总算肯现身啦?乖乖站好,让妹妹割了你那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