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乱如麻团(1 / 2)佳州重案之苦雨首页

在办公室沙发上一觉醒来,钟胜利忙不迭看表。

3月27日下午一点四十五分。他在沙发上睡了十五分钟。

从安司小区回到专案组,已是凌晨。专案组成员大部分还在忙碌,在专案组指挥部,或着在外。忙到凌晨三点,钟胜利起身把大部分人都赶去睡觉,除了几个值班的组员。太晚了,许多人都没有回家,刑侦支队值班休息室的床位毕竟有限,在办公室、会议室的沙发上和衣而卧的人占了多数。钟胜利回到自己办公室躺下,虽然很疲惫,却难以入睡,许久才进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似睡非睡。六点刚过,他就醒了。起来忙了一阵,上午去局长赵志强那儿,经过协调,从技侦、治安两个支队要来六个人补充进专案组。随着线索的增多,原先的人手已明显不足。午饭后,他感到眼皮沉重,回办公室躺在沙发上。他本以为自己很难入睡,却睡得很沉,十五分钟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这十五分钟的酣睡让他好像低电量的手机充电一小时,又可以放心地打电话发短信。

虽然精神好了不少,但醒来后的钟胜利更加心神不宁。各组人马都在忙碌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带来重大突破。侦破的方向还要再加以考虑,关于这一点,他在心里已考虑了半天。

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是十几分钟前吴丽玉发来的,问他手臂的伤势是否好了些。他连忙回了短信,说昨天换过药,已无大碍,还问了家里是否还好。吴丽玉回了两个字,还好。

如果不是武国清案,这个周末钟胜利本打算带妻子去省城,他在省厅的警校同学已替他联系好了一位著名心理学教授。教授研究和临床经验十分丰富,擅长抑郁症的诊断和治疗。

从去年底开始,钟胜利渐渐觉察,几年前露头的抑郁倾向逐渐消失后,最近一段时间吴丽玉的精神状态又出了问题,有比较明显的抑郁症状,尽管她是个要强的人,尽量掩饰着不在家中显露出来。他观察了一段时间,认为有三个方面的原因:工作方面,佳州学院在出了一系列腐败案后,教职员工工作压力和精神压力陡增;孩子方面,进入小学后,天性活泼、思维活跃的阿牛,并不被班主任老师欣赏,多次公开和私下提出批评,吴丽玉十分焦急;家教原因,吴丽玉的父母都是教师,对孩子要求极为严格,使她从小就养成了凡事追求完美、遇事先从自身找原因的习惯,久而久之,就有了一定程度的强迫症。还有一点,钟胜利心怀愧疚,自己繁忙、有时候很危险的工作,给吴丽玉带去的是持续的担忧和焦虑,已经十多年了。

如果能早日破案就好了。钟胜利想,要是拖久了,一切都会变得很糟。

钟胜利到盥洗室抹了把脸,刚走出来,萧子义迎面而来,“钟支,开碰头会了。”

专案组指挥部里,各组的负责人都回来了,分别汇报自己这组的进展。

对楚倩倩的调查已经全面展开,她在实习地的关系暂未查出异常,她最近的行踪正在调查整理中。在佳州学院,有个男生与她经常在网上聊天,还一同看过电影,关系比较密切。下一步,将对这个男生展开详细调查。

张淑琴从现场拿走的花瓶已送到实验室,上面检出明显的指纹,分别属于武国清和张淑琴。对张淑琴的布控,用了比昨天更多的人,还有一组人马去调查她的各种背景。虽然昨晚她的哭诉让听者既惊悚又心塞,但该走的程序必须走,在真相浮出水面前,没有人能保证与案件有关的任何人是清白的。

厉建和萧子义半天的奔走,主要是对昨晚挖出的武国清的财务状况进行更深入的挖掘。三年前,武国清开始买地下私彩,先是赚了一笔钱,不久后就把盈利全部亏光,屡买不中,无力再买。这时候放贷的家伙找上了他,他抵押了房子,继续买彩。手头大量的现金,让他过起了比以往更好的日子,甚至包养起了情人。前段时间,本地私彩的头目在通讯上出现了小问题,导致好几个买彩人赚了很大一笔。因为付不出大额现金,私彩头目把一对花瓶当做奖金给了武国清。厉建和萧子义调查的重点,就是私彩头目和放贷人是否有谋杀武国清的嫌疑。巧的是,私彩头目刚刚因为有人举报,被经侦支队控制了起来,调查就不那么费力气了。而放贷人也很快被找到,其中一人已经到专案组接受问话,在问话中非常配合。另有私彩头目的几名合伙者、放贷合伙人在外地,还在联系中,需过段时间才能回到佳州。就目前来说,这两拨人身上还没有发现明显的疑点,但随着调查的进一步深入,能否摆脱嫌疑还很难说。

“钟支,还好你今早要来六个人。”刘阳生说,“不然的话,人手真要不够用了。”

确实如此。就像钟胜利以前碰到的有些重案那样,越来越多的线索就像不断膨胀的海绵,能吸纳难以计数的水量。案件到了这个阶段,就如同一个人走进沉沉黑夜,如果曙光不出现,总是难以辨明方向。

“好,大家就按目前的分工,各司其职。”钟胜利说,“要注意劳逸结合,赵局长说了,不希望破案过程中出现烈士或者伤残人士。”

话说完没几秒,钟胜利就改变了部分分工决定,叫过两个组员,把厉建和萧子义手上的工作交给他们。

“老钟,这什么意思?”交接完后,厉建很是不解,“我和萧子义做得好好的,你有什么安排?”

“也没啥,就是想留个预备队。”钟胜利说,“你留意一下专案组各小组的进展,梳理梳理,傍晚之前写个简报发给局长办公室。子义,你跟厉大一起。你们俩稍微休整一下。我出去会儿。”

钟胜利走出刑侦支队大楼,在离门岗一百多米处打了辆车,二十几分钟后到了长途汽车站。

出站口,一个年近六十的妇女拎着包走出来。“茗姨,我来拿包。”钟胜利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包。

她是钟胜利的阿姨,他母亲的妹妹何茗。

“有什么话儿电话里不好说的?这么忙的时候还非得来接我。”何茗嗔怪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跟我讲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钟胜利边走边说,“我请你来,是让你帮忙照顾阿牛,这段时间我回趟家都不容易,小吴单位里事情又多,就靠你了。”

“还有别的事吧?”何茗问道。

“是的。”钟胜利说,“你也知道,小吴和我妈处得不好,所以我没让我妈来。这段时间小吴很焦虑,你注意着她点儿。”

“很严重?”何茗的眉头皱了起来。

“也不是非常严重。”钟胜利说,“你也知道,小吴这人凡事都求完美,可到了这个年龄段,有些时候肯定有很多事情会不如意,说不定还会碰壁。再加上我工作忙,说话也劝说不到点子上,反正,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好。”

本来想说去省城看专家因为案子而耽搁的事,话到嘴边钟胜利又忍住了。

何茗重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两口子啊,身上的担子都很沉哟。放心吧,交给我。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别的事比这还重要。”

钟胜利把自己的家的钥匙给了何茗,给她叫了辆出租车,看着出租车离去。虽说阿姨来了让他宽了点心,这时却腾起说不出的感受,憋得心里堵得慌。正想叫一辆出租车回队里,身后有辆车子刷的一声靠过来,贴得非常近,右侧的后视镜几乎靠到了他的身子。

谁开车这么鲁莽?钟胜利不满地一眼横过去,司机却是个熟人,佳州日报政法版块的首席记者孙景璐,多年来经常打交道。这个年近四十的女记者手扶着方向盘,询问式的目光紧盯着他。